他們的命來換戰功,您打贏幾場仗便可以回去領功,可我們呢?
我們負責死?您負責升?是嗎?
今天我也豁出去了,王爺若是要殺,你就殺了我便是,您如果是單純用我們的命來換取戰功,那我們還不如現在就死,說句心裡話,大宋自開國以來,打勝過幾次遼國?拿下幽雲十六州的話說了一百多年,可有誰能真正實現過?王爺想借助北伐來立戰功,我們支援,我們也是軍人,誰不渴望戰功?
可您讓我們用命去換,對得起大家的支援嗎?我們要想打勝仗,完全可以用更好的辦法,我們也願意讓王爺立功,竭力支援您,可王爺何必這麼做?”
曲端說到最後已是淚水橫流,聲嘶力竭。
他的嘶吼聲也讓很多將領都圍攏過來。
張俊、吳階、吳璘、孫昂、王庶……
儘管他們中好些人都與曲端不和,可這時候卻很沉默,眼睛裡微有些晶瑩。
從他們的神色中,趙不凡深深地感受到腐朽大宋給他們帶來的思想,深切地感受到宋人被遼國壓迫這一百多年來,自信心和尊嚴的喪失究竟是多麼嚴重。
趙不凡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深深吸了口氣,提起內力震聲大喝。
“你們全都給我聽好,我不是為了戰功而北伐,北伐也不是為了打幾場勝仗就撤,我是要帶著你們收復幽雲十六州,我是要讓你們和你們的妻兒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害怕遼人,我趙不凡今日是帶著棺材來北伐,要嘛活著收復幽雲十六州,要嘛就死著被抬回去,我不惜命,你們也不能惜命!!!”
這聲音刺破長空,鎮住了每個人,大宋開國以來還從沒有人敢說這句話。
旁邊的呂方極為憤慨,猛然站出身來,望著眾多將士斥罵:“趙大人兢兢業業,為國為民,豈容你們這麼詆譭和猜忌,今日趙大人來到這永清城外,正是要親自率眾攻城,讓你們看看我們北軍將士究竟是怎麼打仗,你們中若是有誰敢怯戰,必遭天譴!!!”
這番話深深刺激了西軍眾將,事實上他們也只是誤會趙不凡的方針和用意,而宋人對遼國的懼怕也不是他們的錯,那是一百多年的失敗所累積的心裡陰影,從本質上來說,眼前這些人都是智勇雙全的青年將領。
吳階就最先忍受不住,猛然大吼:“王爺若真是為收復幽雲十六州而不惜代價,我吳階願為馬前卒,為你而戰,你說怎麼打,我們就怎麼打!!!”
趙不凡面色沉毅,沒有回答他的話,徑自轉身看向身後列陣以待的近衛營將士,暢快地笑道:“梁山軍的弟兄們,可還記得我曾經給你們講過的戰歌?”
“豈敢相忘!”
梁山軍將士齊聲震吼,那聲勢真是猶如驚天駭浪,甚至比遠處的戰場廝殺聲還要激昂。
趙不凡深吸口氣,目光掃過每個人,緩緩吟誦。
“豈曰無衣?”
一千將士隨之齊聲高唱。
“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蒼涼而渾厚的大秦戰歌在他們口中迴盪,伴隨著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他們跟著趙不凡徐徐向著前方邁進,那種冰涼的殺氣和澎湃的戰意驚住了所有的西軍將士。
他們這一刻就彷如古老的大秦勇士復活,精氣神凝聚為一個整體,沒有畏懼,沒有驚恐,只有往前的信念。
當戰歌聲徐徐消退,身在最前的趙不凡順手接過呂方遞來的盾牌,右手長槍高高舉起,用長槍與盾牌相互敲擊,猶如古老的蠻荒勇士,嘶吼著咆哮。
“我們是偉大的族群,我們的先人曾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