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姒的記憶裡,她落水後,趕著回永安侯府,便疾步往宮外走,卻直直撞見了太后。
那時,太后見她衣衫濕透,命人領她去步瀾宮換衣裳,神情慈藹,雲姒也未有戒備,跟了去。
不曾想,她在皇宮多停留了一刻,太上皇竟忽然崩逝,隨之太后更是給她扣了個不詳妖女的罪名,遂將她關進了牢獄。
雲姒猛然反應過來,連忙撐地爬起。
上輩子,她因此喪命,再也沒能踏出這個宮門,經歷過一次,雲姒自然知道太后是有意要她性命,她不能在此處久留,也斷不可往宮門的方向走。
如今一切尚未成定局,情急之下,只能原路返回,雲姒咬了咬牙,霍然轉身,跑回了金鑾殿。
此前她方對著皇帝斬釘截鐵退了婚,縱然知曉他當下臉色鐵定極差,可前狼後虎,她別無選擇,只能賭一把。
太后想要自己的外甥女代替她入宮為後,而皇帝為了權勢自然不會苟同,雲姒賭他會留她一命,畢竟上一世若不是他,都無需太后出手,她早就病死獄中了。
金鑾殿。
皇帝身邊的常侍李桂靜守在殿外。
突然他一愣,目光望住不遠處那個離開沒多久,又慌慌然奔回來的女子。
雲姒喘息未定:「李公公,陛下何在?」
李桂看了眼她沁濕的衣衫,微怔一瞬,撣了撣拂塵,頷首回答:「陛下尚還在殿內,雲四姑娘,你這……」
雲姒轉瞬提步入殿。
李桂一驚,忙追上去:「四姑娘且慢,請容小的先——」
雲姒走得極快,李桂根本來不及阻攔,她人便已進到了殿內。
而斜倚御座的那人,正雙目淺闔,聽聞動靜,緩緩掀開眼皮。
那是齊國睥睨天下的君王,這萬裡江山的主人。
他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所帶來的威迫感如此沉重。
未經傳召便讓人進來了,是失職,李桂慌忙躬身垂首:「陛下恕罪!」
齊璟眸心沉斂,視線投射在殿下那焦急又狼狽的女子身上,俊眉不禁擰起。
片刻後,他漠然抬手淡揮,李桂未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大殿堂皇輝碧,兩側金漆玉雕的龍柱奢華而威嚴。
年輕的帝王冷雋靠於鑲龍御椅,一時間,殿內如同漫漫長夜般寂靜深沉。
那人一言未發,卻壓得人不敢胡言一句。
雲姒突然在心裡感慨,上輩子她是如何大膽,才有勇氣當著這樣一個人的面,說出那些抗旨不遵的話的。
她深深吸了口氣,屈膝跪下:「陛下,臣女有罪。」
許是嗆了水,清越的聲線染了幾分鼻音,亦含有濃重懼意。
高階之上,齊璟斂目低眉,看著去而復返的女子,他搭膝直起腰背,探向她的視線多了打量的意味:「哦?雲四姑娘先前可未討饒一句。」
他的語氣雖未有波瀾,但話裡話外,皆是冷意。
雲姒忙不迭頷首:「昔日太上皇仁德,許以侯府皇姻之約,是雲姒之幸,然陛下九五至尊,雲姒莫敢高攀,故而拒婚在前……」
她微頓一瞬:「此乃臣女之罪,懇請陛下開恩,唯願此生俯首稱臣,一心效忠陛下,」手背貼額,折腰叩首:「吾皇萬歲萬歲 萬萬歲。」
跪罪殿下的女子,傾城絕色,染濕的紗衣嚴絲合縫地貼著玲瓏身段,鬢髮碎亂沾在輪廓柔和的臉上。
實是落魄惹人憐,卻也愈顯近妖之美。
齊璟瞳眸幽暗,緩緩褪下狐裘,舉步下階,踏著玉磚慢慢穩步走來。
直至那雙玄色龍紋長靴落入餘光,雲姒仍伏跪著,抿唇未作聲。
「抬頭。」
入耳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