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成績總是全校倒數的,他們也因此得上了外語恐懼症。
關於文、理科教師之間的是是非非,尚金堂倒是十分的謹慎,從來都不多話,跟學生也是這樣。不過,他在課堂上卻是口若懸河的,學生們對他則是十二分的景仰,總覺得他是不一樣的老師,總覺得他有不一樣的天賦。尚金堂不無針對地在課堂上慷慨激昂:
“什麼是科學?對中國這塊土地而言,科學就是拿來主義!對西方而言,第一次世界大戰就是西方科學的徹底破產!不能想象一個科學至尊的社會,不能想象一個對人文傳統沒有敬意的社會。就世界範圍內,現代社會的悲劇恰恰來自科學家的狂妄與無知。對於西方的科學和文化,我們要保持足夠的謹慎,對我們自己的文化傳統,我們的選擇只能是謙卑,只能是敬畏。即便我們的民族滿載著苦難,我們也沒有資格詛咒自己的民族!這是底線!”
因為他的這番話,學生們便自然將他看作是自己的精神領袖了,高山仰止!
“很多人在生活上是有定式的,心靈卻沒有指向一個特定的方向。”尚金堂這麼告訴學生,笑盈盈地。
尚金堂在事業上已經開始全面起飛,而國家教育委員會頒佈的一紙明文——“凡工農兵學員一律不得任教”對於已經碩士畢業的尚金堂而言根本不能形成任何程度的宰制力。進入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尚金堂便開始進入陽光燦爛的季節。
但凡聽過尚金堂講課的,大都記得他的招牌形象:他油頭卻不粉面,他長吁卻不短嘆,乳黃色的真絲長袖襯衫空落落地掛在他瘦削的肩上。他還沒有當上教授,就已經成為眾所周知的“教授教授,越教越瘦”的典型代表。在他走馬上任副系主任的半年之後,氣色才漸漸地一日好過一日,也不像從前那麼瘦精精的了。
在大學一年級新生的第一節課上,他總要點名,點名的時候總要抓住一兩個在他看來有歧義的名字,狠狠地發表一番議論。
一九八三年秋季開學後的課堂上就有這麼一番場景:
“你怎麼能叫楊偉呢?告訴你父母,無論如何得把這名字給改了。大男孩,叫楊偉,不好,十分的不好。你長得倒是挺帥氣的,夠得上是好萊塢牌的。不過,這個名字所產生的意象可沒有你本人那麼英俊陽剛了。而且,名如其人,名字是有暗示作用的。”八三級的新生絕大多數是高中應屆畢業生,或許都還有幾分羞澀,沒有呈現集體性的表情反應。有個男生大笑兩聲便戛然而止,幾個男生小聲嘿嘿相視而笑,女生的臉上大多沒有顯現出任何特別的表情,像是沒有聽懂,只有一個前排的女生不住地回頭,搖擺身體,左顧右盼,想看看究竟誰是楊偉。
與他們目光接觸,卻看不出他們有任何可交流的潛力。於是,他接著說:
“這樣吧,你們聽聽這些名字:夏劍、武建民、盛凡、鄭建、胡恩、金曄、倪悲苾、殷慧、宋忠、鍾峰、費言,感覺不怎麼樣吧?”他在黑板上寫了一欄同音字:下賤、賤民、剩飯、證件、混、精液、卑鄙、*、送終、中風、肺炎。整個階梯教室開始有些騷動。在他看來,這表明學生們已經開始進入他所設定的話語體系之中。於是,他又接著說:
高等學府 第五章(6)
“他們都是我教過的學生。你們一定要有這方面的意識,這個方面可以算作整個漢文化中的一個不可小覷的顆粒。記住,語言的本質就在語音!再有,與他人交往的時候,也要特別注意。一個比你們年長一點兒的女人姓李,你們可以稱呼她‘李姐’;姓陳,可以稱呼她‘陳姐’;但是,如果姓姚……”學生們會心地大聲笑起來。他掃視整個教室,開始找到了操縱課堂的感覺,“是不是啊?還有,如果別人問你姓什麼,你姓李,可以回答‘我姓李’;你姓趙,可以回答‘我姓趙’;但是,但是——”他提高了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