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丫鬟婆子們有了動作,王善保家的方才勸著邢夫人道:“太太且寬寬心,老爺素來便是個有福氣,今兒想是先前虧了身子,難免有些頭暈眼花也是常事,再著,張太醫原也囑咐了老爺要少思少慮,靜心休養,如今怕是一時氣上頭了,並沒什麼險要的。”
邢夫人聽了王善保家的這話,一邊拿帕子擦著眼淚,一邊含淚道:“話雖是這麼多,可老爺到底是上了歲數的人,如今若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叫我怎麼活啊!”
說著,竟越發觸動心事,不禁悲從中來,又忍不住要放聲大哭。
“什麼三長兩短的,這些話也是能說的嗎?”賈母顫巍巍的帶著丫鬟婆子走了進來,瞧著邢夫人那般作態,便沒了好臉色。
邢夫人見了,只忙止住哭聲,起身行禮,低頭細窺了賈母了一眼,見著賈母面色如冰,不免抽泣起來。
賈母只看了邢夫人一眼,當下便沒好氣道:“你這般哭哭啼啼,裝模作樣是給誰看去,只可憐我那赦兒,前頭的病還沒好,這回添了新恙,我又和誰哭去。”
邢夫人聽著賈母這話,知道賈母心裡不舒服,只拿著她撒氣呢,當下也不敢抽泣,隻立在一旁拿著帕子拭淚。
賈母瞧著,心裡越發動氣,更覺邢夫人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只是究竟操心著賈赦的病情,當下也不理會邢夫人,只往那床前喚著賈赦的名兒,見著賈赦面色,心下如絞,淚水連珠似的滾落下來。
賈赦原就是一時怒氣攻心,氣暈了過去,不過稍歇一陣,便清醒過來,只剛一睜眼,見著賈母在床前,便要起身告罪,卻不料目光掠過一旁的畏縮不前的賈璉,當下青筋直冒,咬牙便冒了一句“孽子”出來,恨不能眼中那射出把刀子來。
賈母聽了,只嘆氣道:“你也不必這般姿態,若不是你這當爹的帶頭,璉哥兒又打哪兒學來的把戲兒,如今你倒充起老子款了。”
賈赦一聽,便又愧又氣,麵皮漲成紫紅色,嘴唇顫抖不止,只是喉嚨似被什麼堵住了,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賈母見了,心裡也不大好受,只寬慰著賈赦道:“璉哥兒這事著實不像,也怪不得你生氣,你是他老子,要打要罵,自然是該怎麼管教便怎麼管教。”
聽著賈母這麼一說,賈璉頓時便打起了寒顫,一張俊臉嚇的血色全無,教人見了,直道可憐。
邢夫人聽著賈母這麼一說,自忖著表現的機會到了,只忙上前說道:“老太太說的是,老爺要管教璉哥兒自是正理,只是今兒這事說起來,也怪不得璉哥兒,他一個小孩子家家,若沒人引誘,也犯下這樣的錯兒,要我說都是這些狐媚子作怪,好好的哥兒都叫他們帶壞了。”
賈母聽了,越發不喜,只朝著邢夫人啐道:“你還有理了,璉哥兒好歹喚你一聲母親,你這母親就是這麼當的。既知道有起子小人作怪,你不打發出去,只等著帶壞了哥兒,你這起的是什麼心,我就知道,你平日那些孝順賢惠,都不過是應景兒罷了,便是買個擺設,還能解解煩悶,你卻是除了添亂一事無成的。”
這話可真真說重了,話還沒說完,邢夫人便哭著跪下了,心裡委屈的要命,卻是一句也不敢辯解,只拿帕子捂著臉,低頭一言不發。
且不說賈母見了如何,賈赦瞧見了,心裡卻很有不大是滋味,他雖知邢夫人是個不著調的,但是見著她被賈母訓斥,心裡還是不免生出些同情來。
畢竟邢夫人雖有些不討人喜歡,可到底也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錯事,再著邢夫人嫁進府裡時,賈璉已是知事的年紀了,迎春又是賈母帶著,兩人同賈赦這個親生老子尚且不親,更不論邢夫人這個半路來的填房了。
邢夫人不是大家出身,行事不得賈母喜歡,這賈赦是知道的,可知道是知道,親眼見著邢夫人被賈母排揎又是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