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然發現一隻老鼠竟伏在魏晨枕邊,嚇得她淒厲一聲長叫。
魏學賢聞聲,順手抄起手邊兒一根柴塊跑進來。老鼠被驚得從床上跳下地,正巧跑到魏學賢腳跟前。魏學賢來不及細想,把手裡的柴塊狠狠扔過去,正好砸在老鼠身上。老鼠吱一聲,躺在地上四肢抽搐。魏學賢像瘋了一樣,拾起地上柴塊對著老鼠砸下去,老鼠已經成了一堆肉泥,他還在砸。家慧跑過去抱住他的胳膊,他才氣喘吁吁地罷手。
幾個孩子在睡夢中被驚醒,魏晨在床上嚇得大哭。魏學賢疾步跑到門外,把剛吃下的飯全吐了出來。家慧跟出去,看魏學賢還在乾嘔,回屋倒了杯水遞給他。魏學賢厭惡地揮揮手,說:“快把那東西弄去丟了。”家慧問:“你今天這是咋了?把孩子們都嚇壞了。”魏學賢擺擺手說:“別問了,趕緊去收拾。”
熄燈上床,家慧貼著魏學賢的身子躺下去,淚水慢慢從眼眶裡溢位來,順著消瘦的面頰鑽進發際,又從髮際鑽出來,流進耳朵裡。
魏學賢用肘子抵抵她,悄聲說:“別哭了,聽我給你哼個曲兒。”不等家慧應聲,他忽然用女聲唱道:
孫玉姣坐草堂雙眉緊鎖。
思一思,想一想,奴命太薄。
二八女坐門口有何不可?
料此地不會有什麼風波。
家慧知道這是《 拾玉鐲 》的段子,拿手推推他,說:“你啥時候會唱這一出?我還從沒聽你唱過。”魏學賢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我會的還有,你再聽。”他又接著悄聲哼道:
稀奇古怪顛倒顛,
殺豬的今日做高官。
頭上兩把刮鍋鏟,
腰裡捆了個捆人圈。
鏟鍋的鏟來捆人的圈,
筒子鞋半截鍋底子染。
()
兩條長蟲爬胸前,
踩人的鞋啊咬人的蛇。
貪官贓官漿子官,
欺壓百姓的虎狼官。
楊朱做官黑心肝,
朱文進做官蛇蠍膽。
有一日見了你的面,
放你的黑血祭忠賢。
唱到最後一句,魏學賢聲音高揚。家慧連忙攔住他,說:“我看你是瘋了,這時還有心唱戲。”魏學賢說:“沒錯,我是瘋了。瘋子和瘋子相遇,就要看誰瘋得徹底。”他躺在枕上給家慧講了獨臂人。他隱瞞了自己跳潭的細節,卻對那個獨臂人讚不絕口。家慧說:“等有機會了,我得去認這門親戚。”
5
街道上依然不鬆懈地來人催著下鄉。家慧萬般無奈,揹著魏學賢,偷偷去找家義。
家義見她消瘦得脫了形,頭髮又幹又黃,像一把枯草頂在頭上,往日白皙秀美的臉上,隱隱地有了不少黑斑。說話時喘息聲很重,暴露了她身體的虛弱。他了解家慧的脾氣,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向人開口。他答應說:“我去幫你找找人,能成不能成我不敢說。”家慧說:“成了當然萬幸,不成,姐也不會怪你。我知道這是給你添麻煩的事兒。”
家慧的客氣,讓家義心裡有些不自在。他思量來思量去,唯一的辦法,只能去找梅秀玉。她現在隨丈夫住在北大街城關鎮院子裡。這裡原叫山陝館,解放前一直是山西、陝西兩省商行的會館,解放後改作了城關鎮政府的機關。前面辦公,後院兒住家屬。梅秀玉婚後好幾年沒出去做事,後來生了孩子,開銷大了,丈夫把她安排進街道縫紉社當會計。
瞅著一個星期天,家義吃完早飯,捱到九點多鐘,對李蘭茹說是有事,一個人往北大街去了。他先到百貨公司買了兩斤水果糖,兩斤散裝餅乾。這些東西不需要計劃,不必找人批條子。
院子裡有一群孩子在玩紙板。家義過去問:“你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