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瀕死的人被告知中了頭彩,說不清是喜悅還是恐懼。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了異樣的動靜,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交集在一起,然後周叔叔大聲喊著她的名字,語調中透出喜悅,媽媽也輕輕地敲洗手間的門。
“韻錦,你好了沒有?”
她心中一驚,迅速將試紙揉碎衝進廁所裡,一開門,就看到了客廳沙發上坐著的程錚。蘇韻錦很想扮出一個意外的表情來配合媽媽和叔叔的“驚喜”,以往她也許會嘗試著那麼去做,好讓大家都沒有那麼尷尬,但是試紙上的兩條紅線帶給她的強烈衝擊餘波猶在,讓她完全沒辦法定下心去想眼前的事。只能呆呆地任媽媽將她拉到程錚面前。
“這孩子就是彆扭,一晚上都在唸著你,見了面一句話都不肯說。”
“是嗎?”程錚順著蘇母的話,扭頭去看身畔的蘇韻錦,表情莫測,“你真的在唸著我?”蘇母和老周相視而笑,雙雙去到廚房準備早餐,彷彿為他們的小兒女情態而避嫌。
“這麼快就‘散心’回來了?”蘇韻錦等他們離開後才說道。
程錚說:“你別用那種口氣和我說話,我好歹還知道離開家之前應該打聲招呼。你臉色為什麼那麼難看,見到我有那麼噁心?”
“程錚哥哥,你這次在家裡玩兒幾天?”妹妹見到程錚很是開心,忍不住湊上前說話。程錚笑了笑,“下次回來再帶你去玩兒,我和你姐有事要趕回去。”
“好不容易回來,不多留幾天?”“專心”在廚房忙碌的周叔叔和蘇母耳尖得很,手沒擦乾就走了出來。
“本來應該讓韻錦多陪你們幾天的,可是她不在家的時候,我連襪子放哪都找不到,一點頭緒都沒了。而且明天我們說好要去參加一個同學聚會。”
“明天,那不是今天就要趕回去?”蘇母難得見到女兒,不免有些捨不得。
蘇韻錦沒有做聲,程錚摸不準她的態度,怕她拒絕,握著她的手加重了力度。
“你不會忘了吧,韻錦?”
蘇韻錦看了媽媽和周叔叔一眼。叔叔暗暗扯了扯媽媽的衣角,媽媽過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雙
手在圍裙上搓著,笑道:“這孩子就是忘性大。還是你們的事要緊,以後有的是時間回來。”
他們的神態竟比蘇韻錦還焦慮,她被程錚握著的手開始有些疼了。
“對啊,我差點忘了。”她輕聲道。
她說完微微一笑,看著除了她以外的人都鬆了口氣。
蘇母對程錚笑著說:“下次你們回家再多住幾天。”
周叔叔拿出了自己捨不得喝的好茶葉,拉著程錚說個不停,蘇母則陪著女兒在房間裡收拾其實沒什麼可收拾的行李。
“你看,他對你還是很吃緊的,年輕人就是這樣,一天都離不得。”蘇母抿著嘴笑,對有些心不在焉的蘇韻錦說道。
蘇韻錦拉上行李袋的拉鍊,彷彿信口說道:“是啊,他來得真快,我還以為是你們把他叫來的。”
“說什麼呢?”蘇母一愣,“我只希望你過得好。”
蘇韻錦看著媽媽,“我也是。媽,你和周叔叔在一塊兒很幸福吧?”
蘇母臉一熱,“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說什麼幸不幸福。但他的確是個好人。韻錦,你別怪媽媽,媽媽的病自己心裡清楚,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找到好的歸宿,我去地下見到你爸也不會那麼慚愧了。”
蘇韻錦聲音有些艱澀地說道:“你放心。”
程錚是連夜開車過來的,吃過早餐後休息了幾個小時,下午就和蘇韻錦一塊兒返程。媽媽和周叔叔揮手的身影漸漸看不清了——也有可能是因為淚水模糊了蘇韻錦的視線。她不是輕易掉眼淚的人,這場無聲的哭泣突如其來,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