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很白了,感受到他的目光籠罩著我,我不敢看他,分辨不出他的情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我們之間一時陷入了寂靜。
“你不用有負擔,”良久,他長嘆一聲:“昨天你和阿敏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呃?”我驚慌地抬起頭看著他,開始回想昨天說了什麼。他依舊用手撫摸著楊樹粗糙的樹皮,眼神迷離:
“我最近沒事兒時喜歡到處轉轉,昨天正好坐在你的阿敏身後的樹牆裡。雨心,我們錯過了!我該怎麼辦?”聲音竟有些哽咽。
心中那湖本已蓄滿的洪水忽然傾洩下來:氣勢磅礴,衝向四肢百骸,衝得我搖搖欲墜。我無力的伸手扶住身邊的樹,淚水終於迷茫我的雙眼,喉嚨中湧動的情感讓我發不出聲音。這種強烈的、意外的情緒讓我猛然意識到,在我自私的心底,我是渴望著他的……
許久周洲的聲音傳了過來,又恢復了從容:“阿敏說的對,你對我的情感遠遠不足以讓你放棄你的原則,看來你遠遠不如我難過!就讓我遺憾吧!其實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你不是都替我打算好了嗎?”周洲冷笑著說:
“李曉楠是多麼好的結婚物件:樣貌、家世、性格;別人是求都求不到的!何況又那麼愛我……今年國慶我會和楠楠結婚,我們還是好朋友,你也不用再躲著我。”說這話時的周洲又成了周院長,他仰頭看著茂密的樹枝,我的淚水磅礴而出。
怕他看到,我低下頭,眼前迷濛後又清晰,清晰了又迷濛,地面上被淚水打溼的面積越來越大。我隱忍著,不敢抽泣出聲來。
“我先走了,楠楠約了我去她家吃晚飯。”周洲不再多說,轉身離開,竟如此的決絕。
我抬起頭凝視著那消瘦的背影越走越遠,他的雙手好像用力的搓了把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站了好久,才慢慢走到他剛才站過的地方,伸手摸了摸他剛才摸過的楊樹,樹身上依稀還有他手的溫度。
手所觸之處,好像刻著什麼花紋,像是很久以前就留下的劃痕。
我眨掉淚水,清楚地看到:光滑的地方刻著一個字:“雨”。我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擊中。
接下來的日子好像真的又波瀾不驚了:我和周洲很少再見面,他對楠楠的接送只到宿舍門口,不再進我們宿舍,偶爾的見面也只是開例會時,他坐在院長旁邊,我坐在角落裡,好像誰也不認識誰。聽到他的訊息也只是楠楠有時忍不住向我彙報他們甜蜜。除了有課的時候,我把自己完全關在琴房裡,練琴、練琴、練琴。
就這樣,比賽開始了。經過半個多月的初賽、複賽,我和楠楠都順利的進入了決賽,小提琴組決賽的日子定在了五一長假的第二天。
這時學校裡紛傳出一些話題:G大的一位副校長到齡要退休了,我們藝術學院分院的王院長是很有希望的繼任候選者之一,如果在這次大獎賽上藝術學院表現優異的話, 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怪不得學院對這次比賽如此的重視,不但要求全員參賽,而且都要拿名次,原來後面有如此深意。王院長如果升任總院副校長,那藝術學院院長的位置就空出來了,誰又會是未來的院長?
所有的人都說:“那還用問?周院唄!”周洲年輕又有學歷、勤奮且有才幹,更何況還有強勢的未來岳父。大家心裡都清楚,連現在的王院長對他都非常客氣。
我應該為周洲高興的,不是嗎?他可能無法忘情於我,然而李曉楠才是他理想的妻子。愛情和婚姻始終是兩碼事:我這樣的女孩子可能會讓男人喜愛,但是現實生活中男人們已經很累了,更需要的是一個能幫助他們的女人,或有才幹、或有家世,比如楊靜如、比如李曉楠,況且她們本身還是如此的可愛。如我之流,只能在男人們打拼累了的時候給他們拉首小提琴曲,唉!無甚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