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末看著看著眼睛紅了,半晌才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嘶啞的低聲:「哥——」
蘭緹的模樣變了許多,不再是以往高冠束髮藍衣著身的溫雅俊逸,他穿著簡單隨意的白袍,長發未束四散開來垂至腰間,面板更加蒼白無色。
他一步步走到安末面前,有些氣又有些無可奈何:「你是不想要你的肉身了,是嗎?」
安末看著日思夜唸的哥哥鼻子一酸,一下子撐不住了:「哥,你回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蘭緹攤開手,上面正是小烏鴉腳踝上燒毀的那縷髮絲:「我就你這一個弟弟,夢靈一直都在你身上,你少跟頭髮我都知道。」
安末低下了頭:「哥……」
「我不問你,你不想說便不說吧,跟我回去,我們先算算你私自給我神骨的帳。」
安末頭垂得更低了,身上繩索寸寸斷裂,雙腳踩到了平地,蘭緹伸手牽住他,牢牢抓緊了,帶他回家。
幾步後安末回頭,身後哥哥製造出的幻象中木臺上的大火已經吞噬了火架上的「自己」,雲晰突然衝進去扒開燃燒的木柴,又被眾人驚慌地拖架回去,他那張恐懼痛苦的臉成了安末在這一世留下的最後一個畫面。
………………………
冥界第七層,極寒地獄
冥鴉蹲在冰窟外拿著一根極細的羽毛正努力往冰縫裡塞著,企圖把羽毛從緊密的縫隙裡塞進去。夜神給他裹上一層又一層棉衣,即便如此那張小臉還是凍紅了。
「沒用的,不可能塞得進去,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還能讓你成功作弊?」
冥鴉哭喪著臉:「那怎麼辦嘛,外面都這麼冷,更何況那裡面!三百年啊,我主人凍出個好歹可怎麼辦?嗚嗚嗚……他神骨剛復原,身子還沒養好呢,再落下病根,啊啊啊我可憐的主人!」
他真的只是想把羽毛送進去,只要能塞進去,羽毛就會緊緊裹住安末,給他帶去溫暖,它受不了主人受那樣可怕的苦!
夜神無奈地把他抱進懷裡,擦去滿臉的淚花,生怕凍壞了小臉:「別哭了,他犯了那麼嚴重的錯,懲罰是在所難免的,不受點罪也難服眾,我們先回去,看看蘭緹能不能再去冥王那裡求求情。」
「可是主人被降了神職,以後連死神殿的正神都算不上了,懲罰也太嚴了吧。」
「職位以後還可以將功補過再升,先想辦法把寒獄縮短一些懲罰時間才是重要的,走吧……」
冥鴉依依不捨地離去,一路上回頭無數次去看那冰窟深處單薄的身影。
冰天雪地的寒獄漫天飛雪,從未一刻停歇過,萬年冰凍的牢窟裡是能凍碎骨頭的寒冷,安末被層層封印在裡面,日夜忍受極寒之苦。
懲罰他失職瀆職的過錯,也懲罰他動了不該動的凡心……
第四卷 冥淵深處
第1章 冥淵深處1入魔
血月在暗灰色的天空幽幽淡淡,垂得很低,乍一看像掛在屋簷飛起的獸型圖騰上,空寂慘澹。
一抹淡黑色的薄霧順著忘川漂流直下,在碼頭爬上了岸,朝著冥界神邸悄無聲息地爬去。
蘭緹剛看望完安末從冰獄中出來,拍拍身上厚厚的積雪,回了自己宅院。
他的院子和冥王的風格類似,古風味十足,原本就是按照未來冥王妃的氣質培養的,自然事事都隨著冥王的喜好。
蘭緹還是那身簡單隨意的白袍,過於單薄以致從冰獄出來後積雪將衣服都沾濕了。
他隨意脫去走入微燙的浴池中,凍透的身體逐漸回暖,他靠在池沿閉上眼半天未動,慢慢的像是已經睡著了。
黑暗中那片薄霧從門縫流了進來,貼著地面一點點往前爬,直到碰到了池邊的石柱。薄霧躲在柱子後面悄悄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