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日,遼王一行突然出現在五國城,也就是後世的依蘭。
五國城位於後世松花江和牡丹江、石河三條河流的交匯處。石河也就是後世翻譯成蹩腳的倭肯河。
在遼代,因為有五個女真部落在此繁衍生息,建了些山寨,被契丹人稱之為五國城。
只是因女真人受地理知識的限制,把鏡泊湖下游的牡丹江當成了另一條江,叫“胡裡改”,所以這裡的部落就叫胡裡改部。
當然按照音譯,漢人也可翻譯成難聽的“狐狸街”,就象給好多女真人名字後面加個“奴”字一樣。
滿清入主中原後,隨著大量女真人內遷,有三個姓氏的赫哲部落又在此繁衍,填補了女真人的空白,滿語稱之為“依蘭哈喇”,簡稱依蘭,翻譯成漢名,就是三姓的意思。
與此同時,滿人受中原文化的薰陶,主動按照“信、雅、達”的標準,把穿過鏡泊湖的整條江都稱為“牡丹江”。
其實這條江和牡丹也沒一毛錢的關係,居住在這裡的女真部落和後世鏡泊湖上游的牡丹江市差老鼻子遠哩!
遼王一到五國城就有一種衝動,想給胡裡改部改為好聽的牡丹江部。
真正讓世人記住五國城的是,城內曾經有一個叫坐井觀天的地方。
靖康之難後,宋朝亡國之君宋徽宗、宋欽宗父子被長期關押在城內一個小院子裡的天井旁邊,終日仰望天空,回望家國,目光呆滯,直至老死。
這五國城的坐井觀天處從此和黃龍府一樣,成為內地漢家史官筆下永遠的傷痛。
當然,一些內地人喜歡醉生夢死,不會想到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就不會疼。就是想到了,也不會疼。這個基因裡的缺陷一直延續到滿洲八旗殺入瀋陽城以及倭寇殺入瀋陽城。
遼王一到五國城,小將盛宣以為遼王要去憑弔宋徽宗、宋欽宗這兩個昏君,連忙引著遼王向坐井觀天處走去,嘴裡還勸道:“殿下,坐井觀天處已經被改為了羊圈,腥臭無比。早知道殿下要親自憑弔這二聖,卑職就提前派人把那裡清掃一下。要不,等我把這裡收拾好後再去吧?”
遼王一聽,就停住了腳步,指著坐井觀天處,臉色凝重地問一直跟在屁股後面的朱高熾和朱有燉二人道:“你們兩個覺得這兩個亡國之君值得本王憑弔嗎?”
朱有燉滿臉鄭重地說道:“這兩位皇帝金石文章還是一流的,頗受後人景仰。”
朱高熾也一本正經地說道:“一日為君,終身為主。南宋使節到此處後往往還要憑弔一番。”
遼王聽後,心裡頓時充滿了悲哀。
歷史上總有些大人物,犯下彌天大罪,卻因身處高位,或生前以文邀名,受到後人的同情甚至原諒。
他記得,第二次鴉片戰爭時期,廣州城有個姓葉的總督面臨英軍的進攻,也是和宋朝皇帝一樣,相信神棍能夠退敵,鬧出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的笑話,丟失廣州城,致使生靈塗炭,自己也被英國人俘虜到印度當成猴子展覽,死後還被好心的華商送回國內。
但是廣州城外,被外夷曝屍於野的百姓和普通士兵又何止千萬!
遼王這時覺得心裡十分憋得慌,對著坐井觀天處的方向吐了一口痰,不僅把朱高熾等人嚇了一跳,也把史家奴等女真頭人嚇得戰戰兢兢,以為遼王要為宋朝皇帝報仇。
只見遼王爺長長撥出一口濁氣,說道:
“自古多才多誤國。這兩個人如果只是勾欄才子,每天對酒當歌,詩詞歌賦倒也罷了,卻非要去當什麼皇帝,掌天下權柄!”
“欲戴其冠,必受其重。這兩個廢物淪為階下囚,自取其辱倒也罷了,卻喪師失地,禍國殃民,實乃我漢家千古罪人,有何資格讓本王憑弔?”
朱高熾連忙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