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道:“如果說我這輩子佩服何人,就只有一位,頂天立地,貞潔不屈的清官。可惜他十三年前的今日在鬧市處死並棄屍街頭,抄了他的家,滅了他的族人,家人都被充軍邊疆。你說,做出這樣決定的皇上是不是個昏君!”
寶生從小很少聽父母議論政事,聽得李醫師如此評論帝君,惶惶然之下不知如何作答。
李醫師不理會寶生,苦笑道:“可就是那天,我還要戰戰兢兢為這位昏君一位愛妃的小恙會診配藥,連他的屍首都不敢去看一眼。我也可算是懦弱之人了。”話盡之處滿是嘲諷的苦澀。
李醫師所談之事,寶生聞所未聞,驚詫之下只能聽著。
李醫師自覺多話,靜默了一會兒又道:“說與你也無妨,當年,我上京求仕,偶遇一位年輕人,兩人一同去拜會你的外祖父,深聊之下,三人俱對雜家偏術有所研究,造詣不敢說,但各自頗有心得,故而深感知音,於是我們與你祖父結為忘年之交。後來,這位年輕同伴不似我這般庸碌,成為頂天立地的棟樑之才,卻為奸佞所害,為君王所嫉,落得斬首街頭的下場。”
頓了頓,又道“今日是他的忌日,十三年前我不能送他一程,只能此時月下紀念。兄弟,你莫怪我當時膽小。”說著,竟空撒了面前的酒杯。
夜已深沉,寶生想了想前因後果,問道:“原來和我祖父有這樣的淵源。您所說這位同伴可是姓連?那婆婆也是受此牽連?”
李醫師看過寶生,有些詫異:“你如何知道我這位好友是連姓?確是,這婆子本是此莊連姓媳婦。當年連家誅族,官家見她強壯,唯留下她收屍。其他人,哎……她那時候丈夫子女都被推下湖中,她被割了舌頭,打瘸了腳,從此得了瘋病。我醫得她好了些。”
寶生想起靈堂的骨塔,不由得心中一陣糝然,自想了半日,道:“我聽父親偶爾偷偷說起過元辰年間有位年承宗大人的事情,你所說的同伴,可就是這位大人。”
李醫師猛然聽到這個名字,打了個冷戰,喃喃道:“年承宗,年承宗。”
寶生追問道:“這人可是連將軍的父親?”
李醫師回過神來,道:“你想問什麼。”寶生道:“父親告訴我,世上有種奇門遁甲之術,能八字風水擺佈地理佈置,甚至將日常的地形人為改變。這種術數自南北朝之後便式微,只在古書上有記載。父親曾經講,只隱隱聽聞前朝的一位年大人算會的,我見了這村落的陣型,確是有過疑惑。如此說來,這便是傳說中的八卦九變村。”
李醫師飛快掃了寶生一眼,欣慰道:“算你識得些,想當年,他給我們講授這些高深的術數,那種風姿只和謫仙人是也。”回想起當年和友人松下泉邊仿晉人之風的情形,不禁有些忘形。
寶生冷哼了一聲,突然想起連曜種種作為,狠狠不屑道:“那樣謫仙人的父親,如何生出這樣不堪的兒子,只會使些下三濫的手段禍害他人。”
李醫師卻嘿嘿一笑道:“他禍害你了?”語氣竟有些猥瑣,寶生聽得語氣有些不堪,想起兩人相處之情,臉上一紅,啐道:“他嫁禍我父親!嫁禍我家人!”
李醫師臉色暗淡下來,深深嘆口氣道:“你勿要怪他,這世道逼得他,哎,就算不是他,背後多少隻手想整倒劉家。想不到你外祖父一生唯謹慎,到了這一代,也是保不得了。就算沒落得年承宗的下場,可也是欲倒之樹。要不是連曜拼命將你救來這裡,只怕你早就……”
這幾個月來,寶生從未聽得旁人告知其中緣由,聽得此處,糊了一跳,急道:“我是怎麼來了此處!”李醫師自覺說多了話,諾諾道:“哈,哈,以後連曜自會對你說清楚。風涼水冷,老夫已然疲倦,自回房休息。”
說著竟一溜煙閃回自己的廂房,不欲與寶生糾纏。
寶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