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困難重重。
所以,他並沒有將重鑄的訊息告訴任何無關緊要的人,直到洛絲蘿林的女王,雙樹紀的革命者凱蘭崔爾帶著她的美貌與光芒,進入這片幽暗了太久的森林,在她久遠的記憶中,大綠林曾經的繁榮和歌聲早已一去不返。
“瑟蘭迪爾,我在來到這裡的路上,看見了多爾哥多的克哈穆爾,他掀起了踐踏幽暗密林的兵燹。”凱蘭崔爾的光芒因她卸下的暗灰色披風剎時照亮了夜幕初降時北方的天際,那彷彿是這位女士靈魂和生命交融的光芒,連月神的女祭司也無法匹敵的尊貴與美麗。
然而,精靈女王的話語並沒有得到瑟蘭迪爾的回答,他的銀眸始注視著那柄被上古符文的火焰所包圍的聖劍,星星點點的光斑自他的金髮、眉眼、肩胛、四肢乃至身體飄散而出,晃晃悠悠地不斷投進那烈烈作響的火焰中,源源不盡的奔赴毀滅、源源不盡的焚燒詛咒。
強大的精靈力便就這般在雙樹紀女戰士的面前彷彿永不枯竭般地被慢慢釋放,無限擴張後又緩緩流逝,直到她伸出手去,觸碰到精靈王的肩膀。瑟蘭迪爾這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略然輕睜了方才似乎是凝望著符文睡去的銀眸。
力不從心的疲憊感讓他彷彿神祗一般巋然不動的身形,也經不住微然一晃,不得不退後數步,然後扶向符文繁密的古辛達密牆,然後緩緩低身,最後半跪於冰凍殘結的霜地上,他的金髮也隨著這緩慢的動作,在陰霾夜幕下的寒冰上鋪散開來,像是滿布在宇宙中泰蘭水晶的裂痕,古老悠遠的美麗,但同時,那些四散如星屑般的光華卻從未間斷地自他的身體飄出,再跌落吞吐著火焰的巨大符石爐中。
“你太累了,瑟蘭迪爾,你需要休息,接下來的讓我去做吧。”當凱蘭崔爾開始發現精靈王那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精神力正在無休無止的崩塌時,她擔憂地提議,而這也是為什麼精靈王並未答覆她關於多爾哥多的情況。他此刻必須將所有的精神力集中在填補符文縫隙的虛空中,即使他是站著的,卻也像是睡去了一般,在無意識的沉眠中無限地伸展精靈王的力量,然後在釋放中漸漸流離……
“沒有誰能一個人做到,你知道,這是塔爾查最得意的傑作之一。”精靈王不落痕跡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好讓他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疲憊,但有些困難的發音卻讓效果掩飾得不那麼明顯。
“雖然對抗索倫,所有的代價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但瑟蘭迪爾,你真的願意嗎?”凱蘭崔爾的聲音伴隨著她緩緩展開的手臂曼妙地旋上半空,如月光流銀般的薄紗無風自動,雙樹紀的女精靈強大到恍若自上古洪荒中一瀉而下的磅礴力量就這般無聲無息地釋放而出,星屑般的光點像極了母樹光潔而明亮的種子,飄向那燃燒著冷火的符石爐中。然而,原本冰藍色的火焰卻因兩位精靈領袖的力量而開始變成耀眼的金色,類似於千萬年前大綠林的楓葉與銀杏,那一去不返的曾經……
一年多以後,北方之王為了重鑄聖劍而修補上古符文後開始滅亡的訊息,像是一陣雲撥月開的林風,回溯盤旋於精靈三國,久久不去。聞言的精靈們都為此感到無法置信的悲傷與失落,所以他們加快了準備西渡的腳步,接受心中大海另一邊的召喚,回去那片永恆的故土。
那是一個晨光熹微的早晨,東方的瑞文戴爾依舊平和如往,當林迪爾將洛絲蘿林的口信送到埃爾隆德的手中時,他看見這位中土最智慧的精靈領袖甚至悲痛到無力再拿穩那頁薄如蟬翼的信紙,在它從他的指尖滑落,然後隨風飄蕩著掉落地面的一剎那,精靈王也頹然跌坐於雕花精美,做工繁複的高背柏木椅上,緩慢的,垂下俊首。
甚至連林迪爾也輕易感受到了黑髮精靈王這種彷彿深入骨髓的悔恨與痛苦,彷彿史詩般沉重的枷鎖化作一柄哀傷之劍穿透了昨日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