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事情,李焱壓根兒沒往心裡去。
他也清楚自己如今在機械廠職工心裡的位置,中午他的表現,已經足以震懾“宵小之徒”,這就算達到目的了。
李焱不是睚眥必報、耿耿於懷的性情,雖然現在機械廠裡一般人已經沒有讓他忌憚的。
但眼前的場景卻讓他不得不往心裡去。
“認錯,道歉。”季老太在兒子後背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李主任,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一撮毛”低著頭說道。
“多大事兒啊,不至於,以後注意點兒就行,禍從口出,真出了事兒,還得是你父母受累。”李焱拍了拍“一撮毛”的肩膀,這才發現他已經被“易容”了。
兩個眼眶烏青,左右顴骨上也各有一塊青紫,左側腦門上一處傷,貌似結痂,實則還在隱約向外滲血;向李焱諂媚的笑著,露出缺了半塊的門牙;中午還溜光水滑的頭髮,現在沾滿泥土,還有幾絲血跡和一片枯樹葉。
“季師傅,您這下手也太重了,本來也沒多大事兒,就是年輕人嘴花花,確實不對,但也不至於下狠手啊。”李焱從“一撮毛”頭髮上摘下枯樹葉,貌似心疼的說道。
季老太的面子要給,說起來她還是李焱的“半日之師”。
這個女人不得了,李焱進廠時,她就已經是六級鉗工,在整個機械廠是響噹噹的“技術標兵”、“鐵娘子”。
鉗工等級分為八級,但七級可以說就是頂峰了,八級工就是業界傳奇,整個安城都沒有出過幾個。安城機械廠建廠這麼多年,也不過就兩個人。
七十年代的六級工,一個月七十三塊錢,比車間主任少不了幾塊錢。
可見六級工是什麼層次的職工,更何況還是個女人。
李焱進廠時,是機修工,曾經請教過季老太一些技術方面的問題,當時受益匪淺。不過兩人不在同一車間,後來基本上沒有交流,只是見面打聲招呼的關係。
“一撮毛”上面還有三個姐姐,老倆重男輕女,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寵溺的過分,自然養成了混賬。
偏生這個兒子還嘴欠人慫,整天招招搖搖的,真碰上硬茬,立馬兒成了“孫子”。
“不是我,是讓別人給打的。”季老太嘆了一口氣。
“季師傅,這可不是我做的。”李焱一聽,還以為老太太是來碰瓷兒的。
“我知道,到了你這個層次,犯不上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季老太心裡倒是清楚。
以李焱現在的位置,要想整自己兒子,不顯山不露水的就能讓他“有苦說不出”,找人動手實在是低略的手段了。
“我就是帶他來認個錯,這孩子確實是欠管教,我們老倆這些年疏忽了。”
“知道是誰下的手嗎?”
“好像是街面上幾個混混,不知道怎麼惹到他們了。算了,都是這孩子自找的。我也不在你這兒耽誤了,還得帶這個不是人的東西,去給人家蔡小麗道歉。”季老太又轉身瞪著兒子,“把飯票還給你李叔。”
“李叔,這飯票還您。”“一撮毛”從兜裡掏出飯票,雙手恭恭敬敬的呈給李焱。
“不是說了請你嗎,你叫我聲叔,我請你吃頓食堂,還用客氣啊,趕緊裝起來。”
“一撮毛”轉頭看向季老太,見她微微點頭,才又將飯票裝回去。
“以後啊,少給你父母惹麻煩,二十多的人了,整天沒個正形,誰家姑娘能看上你。再說了,小蔡家啥情況,小蔡是啥人品,你準不知道啊。不搭把手,沒人埋怨你,誰家過得也不容易,但要是欺負人家,那就過分了,招人恨,沒人喜歡這樣的。”又轉頭詢問季老太,“您說是吧。”
“你李叔說得對,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