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只是感情上的昇華,而不是情慾的衝動。他倆約定:只有等那柳家骨血生到人間,才能把夫妻間的形式和內容完全統一起來。
他倆結婚以後,商量了一下未來的生活。在經濟上一時之間是不成問題的。羅四維拿出來的積蓄可以摺合成白銀二百兩。雲官雖然兩手空空,可是身上戴的幾件首飾卻價值千金,一枚閃閃發光的鑽石戒指還沒丟掉,一枝鑲滿珍珠和寶石的赤金別頭簪還插在頭上,還有那珍貴的耳環、手鐲等等,都是可以使珠寶商人看著眼熱的寶物。他倆小心翼翼地把這幾件珍寶收藏起來,以備應急之需。
當前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在哪裡定居?大連雖是日本帝國主義者的殖民地,但是距離天津太近,容易被人發現,一經暴露,清政府要引渡兩個“罪犯”還不是易如反掌嗎?奉天城是整個關東的中心,也不易躲過人的耳目。想來想去,只有哈爾濱這個新興的城市合適,不但地處塞北,而且正在大興土木,到處蓋大樓,羅四維可以有活幹。
光緒三十四年八月,他們到了哈爾濱,在道外三道街買下了兩間小房,雲官改名為楊月梅(這名和柳月樓差不多);羅四維改名為羅立,表示已經成家立業的意思。
這年冬天剛一來,光緒和慈嬉雙雙駕崩。幾乎與這同時,雲官生了一個小女孩——讀者當然知道,這就是柳絮影降生了。兩口子非常高興,給小女孩起個小名叫雙喜。外邊人誰也不知道這小女孩的名字的真正含義。實際上他倆是多麼盼望清王朝能趕快和皇帝、太后一同壽終正寢哪!那才是真正的雙喜臨門呢。
生完雙喜以後雲官還不能出去唱戲,她還是斬殺官兵的逃犯哪!一直又等了三年,清朝三百多年的統治才完全倒臺,雲官可有了出頭露面之日了!她興奮得睡不著覺,還要重返舞臺,唱回那失去的藝術青春。她和羅四維抱著小雙喜回了一次天津,一去祭奠柳月樓,二去收拾舊日的行頭。哪知空跑一趟,兩樣打算,雙雙落空。班主說柳月樓的屍體沒找到,一切財產早已都查抄歸公了。雲官知道這是班主喪了良心。兩人想法找回來幾件可以紀念往事的舊物,其中就有現在掛在牆上的畫和對聯。於是又回到哈爾濱,賣了一件珍藏的首飾,購買了行頭,重新打出柳雲枝的名號;開始搭班唱戲了。
柳雲枝三個字在戲劇界真可以說是如雷貫耳,早已成了傳奇式的女中豪傑。但是從打她刀劈清兵以後,誰也不知道這位女英雄到哪裡去了?現在忽然在塞北的哈爾濱出現,怎能不引起轟動,她的事蹟隨著戲園子(天津叫戲館子)的海報迅速地傳遍全哈爾濱。
頭三天打炮,戲園子險些擠破門;頭一個月也是場場滿員,座無虛席,人們不光看戲,還要看這位女英雄。但越往後越不行了。雲枝已經不是當年的雲官了,她的嗓音雖然還那麼嬌嫩好聽,可是底氣不足,高音上不去了;她功夫雖然還是那麼有根底,但是幾個架勢以後就氣喘吁吁,熱汗淋淋了。這就使她唱時不敢挑音,打時不敢用力,多半是點到為止,得過且過。坎坷的生活,無情的歲月,使得雲官未老先衰。雲官的上座率低下去了,一年以後,從來都是唱主角的雲官開始唱配角了。
到了一九一七年,雙喜九歲的時候,雲官又生了一個男孩,就是羅世誠。
雙喜已經上學唸書了,起了學名叫羅玉芳。人人都誇這女孩長得俊,又聰明又懂事,都勸雲官教她唱戲,說一定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雲官卻堅決不肯,她對唱戲這一行已經完全絕望了。她死裡逃生唱了二十年,結果還沒到人老珠黃的時候就不值錢了。年輕的時候裕祿、鎮臺那樣的壞蛋不讓她好好唱,等到能夠好好唱的時候又不行了。一這樣悲慘的職業怎能再讓孩子幹!
雲官不教孩子唱京戲,孩子卻演上了別的節目。那時候哈爾濱的女校裡已經時興演文藝節B 了,遇到校慶、國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