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在墨紫耳裡,那聲響可是實實在在,比她當初挨張氏的一耳光重得多,完全不像她還投機取巧。雖說刁奴該打,不過這麼大年紀的老人跪著自己打自己,她看不下去,微微側過臉。
裘四本就盯著墨紫在瞧,看她似乎不忍,就對婆子說道,“罷了,這回饒你。要有下次,就自己收拾收拾出府。”
那婆子磕過頭,連聲說不敢,退到一旁哆嗦。
其實,要說錯,這裘府塞銀子給好處是人之常情,也算不得什麼大錯。那婆子頂多就是今晚碰上了煞星,特別倒黴。
三盞發光的琉璃燈過去了,四個人也過去了。墨紫候在原地,想等他們走遠一點,再繼續她的紅燈照耀,小步前進。
偏偏,不如她意。
“還不跟上來?”裘四催一聲。
墨紫一聽他叫她,頭皮就發麻,全身僵硬。跟上他幹嘛?他要回春歸院,她要去三孃的小院,根本不同路。
“四爺……”她雙手抱著包袱,腦袋裡起風輪子,想轉個主意出來,“墨紫今日已經回來遲了,要趕回姑娘那兒去。四爺,你走你的。”
“你姑娘在我母親那裡,而我正要去,走吧”裘四回身,仔仔細細瞧著那個想要隱藏到影子裡去的人兒。
無可否認,墨紫最先上他心,是因為才情。但現在,他發現,他也很滿意她懂分寸。在人前,低頭小心著,不惹人注意。這樣,就不會紅杏出牆吧。想到這兒,不由自主就怒火中燒。
艾蓮這個女人,他雖說不十分寵愛她,卻待她也算不壞。誰想,她竟跟自己的親弟弟作出這等下作的事來,還想賴個孩子給他。他不介意外頭包*的那幾個跟別的男人耍,因她們本就是煙花女子。但自己房裡的,就得忠於他一個,即便他很少碰,甚至幾乎不碰。他不喜歡大字識不得幾個,毫無才情的女人。他的妻,很聰明很能幹,卻是在整治內宅上,與情趣完全無關。別說琴棋書畫,連看本百家姓都吃力。他的收房丫頭,狐媚子一個,在床上取悅過他一段時日,但她的無知也令他很快厭倦了。
和不求上進的五弟不同,他認認真真讀過書,考過童生,但那些聖賢書並不是有興趣就能變成滿腹才華的。當他意識到自己沒有讀書的本事,就開始結交讀書人,跟他們逛青樓,和懂詩讀詞,挑琴韻棋的花魁們喝酒睡覺,學士子們包*那些頗有才氣的女子,好像這樣他就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個。
也不知是否要將她收房的事說出去了,墨紫看著前方似乎刻意跟她和裘四保持距離的齊書三人,暗自苦笑。
裘四在裘府裡是個不苟言笑的主子,從外表上看,絕對瞧不出他的生活極為放蕩。
裘三娘曾這麼形容她的兩個弟弟:老四是秀才心思假商人,老五是繡花枕頭一包草。
可謂一針見血。
“家裡人可好?”從江氏那兒聽說她回家探病,已經是數日前了。
墨紫此時也沒什麼轍,“老老實實”撒謊,“託四爺的福,挺好的。”
“聽說是乾親?”瞭解剛剛開始。
“是。”不該扯的,不扯。免得說多錯多,將來圓不了,變成災難。
“你平日愛讀些什麼書?”裘四自己沒本事念,卻喜歡別人念。
跟賈母問林黛玉似的,墨紫心裡彆扭,肯定不能讓他滿意,“回四爺,墨紫不讀書,只是識得幾個字。”
多麼標準安全的答案。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哪知裘四接著來,跟趕鴨子上架一樣。
“完全一竅不通。”他喜歡有才情的女子,那她絕對不屬那一類。
墨紫發現身旁的人靠近的時候,已經太晚。不及驚呼,裘四推著她貼向迴廊白壁。她手裡的燈籠掉到地上,很快讓火燒著,大紅成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