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亦茹在電腦桌前僵坐了很久,才插上隨身碟雙擊開啟。 裡面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檔案。 第一個資料夾是餐桌邊拍的各種照片,盤子裡的各色菜品,和旁邊人真心實意的笑容。 他們滿懷期待,毫無芥蒂地把桌上的每一盤菜都吃得乾乾淨淨。 一直默默吃飯的十一碗裡總是堆滿營養均衡的肉類和蔬菜,是他的“朋友”們夾給他的。 一張不大的方桌旁邊滿滿當當擠著五個人,隔著照片都能感受到裡面氤氳的溫暖氣氛。徐亦茹伸出手按在照片的右下角,上面顯示的時間是:2025.01.29。 是大年夜啊……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吃過年夜飯了呢? 徐亦茹按在照片上的手指輕微地顫抖著,但很快她收回了手,將眼底泛起的淚光也一同泯滅。 不可以,不可以被他迷惑。 像是為了麻痺自己一般,徐亦茹飛快點開了下一個資料夾。 第二個資料夾裡是一個畫素很低的監控錄影。 她那個冷漠得不像活人的兒子,徒勞地試圖止住男人不斷噴血的心臟。 她的孩子看起來害怕得快要哭出來,但依然裝作平靜的樣子,撥打了求救電話。 明明早就下定決心把他當做魔鬼來對待,為什麼她的心會這樣刺痛,像是要被撕裂成幾片。 徐亦茹強制自己忽略陣陣作痛的心口,儘可能冷酷地點開了第三個資料夾。 一份份蓋著公章的檔案整齊地擺在裡面,清楚地記錄這半年十一經歷的一切。 同各種怪物對抗,從它們的口中救出許許多多無辜的人。 最後那兩份署著別人名字的文書,行文和簽名的字跡分明都是她兒子的風格。 那個人沒有說謊,她的孩子真的很乖,沒有闖禍。 徐亦茹的眼睛幾乎模糊得看不清東西,但依然點開了最後一個資料夾,裡面只有一張抓拍的照片。 拍照的人落在十一身後,對著站在藍海金沙前的少年按下了快門。 而她的孩子正好在這時回過頭,臉上帶著連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溫和笑意。 那是她的旭輝啊。 不是代號為“十一”的魔鬼。 眼眶中的淚水徹底決堤,徐亦茹捂住自己的臉痛苦地哭嚎出聲。 老天爺她到底做了什麼? 她為什麼要把她的孩子變成那個樣子,還要打著為他好防止他墮落的名義。 明明當年處理案子的警察早就告訴過她,這一切都不是旭輝的自主意願,她依然那樣固執瘋狂地,把最沉重的枷鎖套在這個弱小不堪的孩子身上。 旭輝在五年前就停止了生長,時光彷彿在他身上凝滯。 這並不是因為他是幼年的魔鬼。 一顆青澀的蘋果在被模具框死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會長大呢? 而這一切痛苦都是她施加給她的兒子的。 她無法割捨愛,卻又不能遺忘恨。 就這樣擰巴地,把愛深深藏在心底,用最冷酷尖銳的態度來面對她的孩子。 這個小小的孩子完全揹負了父親的死亡和母親的仇恨。 徐亦茹的心抽痛不已,卻遠不及她孩子這些年經受的萬分之一。 梁再冰愣愣地聽了兩秒,轉頭去看十一,無聲無息地比了個口型,“你媽媽打來的。” 然後便走到人少一點的角落開啟了外放。 徐亦茹說話的時候依然帶著哽咽的哭腔,“這些年是我太傻太偏執,我對他做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才讓他變成現在這樣,他以前很活潑可愛…… 徐亦茹絮絮叨叨說完了往事,深深吸了口氣,“……能不能讓我跟旭輝道個歉,如果他還願意見我的話。” “嗯。” 雖然只有一個單音,但徐亦茹依然清楚地分辨出,那是旭輝的回答。 “對不起對不起……”徐亦茹說著說著又泣不成聲。 梁再冰好說歹說把人勸下來,“徐阿姨你先別哭了,我們現在就在北站出站口這邊,有什麼事我們坐著談好不好?” 徐亦茹壓抑住繼續落下的眼淚,含糊地回應道,“好。” 梁再冰低頭看了眼十一的表情,雖然是招牌棺材臉,但他能看出這張臉的主人此刻很開心。 梁再冰牽起他的手,笑吟吟地走向出站口的方向,“走吧。” 陳安跟在兩人身後,視線依然警覺的四處打量。 三個人就這麼大咧咧地坐在出站口外的花壇沿上,等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