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在那裡……”
沉眠狀態的牟鋒意識斷斷續續,但那個存在如此引人注目,如黑夜中的鎂光燈一樣耀眼,完全無法忽略。
他昏沉的意識被一股奇異的能量觸動,像是有一條柔軟的觸手一下下戳著他,竟然讓他克服了藥物的作用提前甦醒。
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自己被死死銬住的雙手,這是他每次醒來都會看到的畫面,牟鋒茫然了幾秒,觸電一般猛然將頭轉向鐵門。
鋼化玻璃的視窗上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沒有穿那身象徵著無盡折磨的護士服,而是與他一般無二的病號服,他瞬間就意識到——
這是他的同類。
即將或正在重蹈他的覆轍。
但現在出現在這裡……
掙扎著想起身,但那叮噹作響的鎖鏈明明白白地告訴牟鋒自己階下囚的身份。
那人嘴唇蠕動著好像說了幾個字,但逆光之下看得並不真切,但那對自己來說並不重要,他所求的只有一件事……
“殺了我。”
梁再冰完全怔愣住了,不明白為什麼會換來這樣一句回答。
他說的明明是“我會救你”。
牟鋒的話好像是號角一般,牽動鎖鏈的聲響接連不斷地從四面八方傳來,伴隨而來的是一聲聲交疊錯雜、不同聲線的低喃,訴說著同一個願望——
“殺了我”。
他們的低語聲像是虔誠的祈禱誦經,又像是地獄深處的最惡毒詛咒,爭先恐後的衝入梁再冰的腦中,耳鳴如潮水般襲來,眼前昏花一片,頭也疼得快要裂開。
正在隔壁病室前觀察的安南也被這種場面震懾到了,腳一軟就向後跌坐在冰冷的瓷磚上。
在這種堪比精神攻擊的低語中,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南臉上也露出痛苦之色,“你怎麼驚動到他們了?”
梁再冰捧著腦袋無力地晃了晃,“我……我不知道。”
不過他糊成豆腐花的腦子也知道,再讓他們跟防空警報似的這麼喊下去,把鬼子引進來大家一起完蛋。
音量不大歸不大,不代表沒可能被半夜出來上廁所的醫生護士抓個正著。
“噓噓噓!”但無論梁再冰怎麼叫他們安靜,他們愣是跟個只會復讀的機器人一樣,完全不理會。
梁再冰本來就難受的頭更加痛了。
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讓他們安靜下來啊!
一片電火花閃過,梁再冰短路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沒多做猶豫,梁再冰下一刻就勉強支起身體,踉踉蹌蹌跑回樓道里。
“你偷跑!”腿軟暫時動不了的安南憤怒地指責對方的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無恥行徑。
梁再冰甩都不甩,一個猛子就從大門撲出去了。
當梁再冰拖著護士再次出現在樓道口的時候,安南的腦子是懵的,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圖。
挪動到最近一間病房的門口時,梁再冰心裡默唸一句,“對不住了各位”,然後猛地提起護士後頸把她的臉摁到視窗上。
裡面喃喃自語的人霎時一寂,驚恐得瞳孔劇烈收縮,手腳反射性痙攣,咬緊牙關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計劃通!
梁再冰如法炮製,拎著護士飛速掠過所有房間,都不用停留,閃過的瞬間就夠激起他們的ptsd。
世界終於安靜了。
……雖說手段有點不道德。
梁再冰一鬆手讓護士出溜到地上躺著,自己也精疲力盡,很沒形象地一屁股癱坐在安南旁邊,仰著頭大口喘了一會兒,才總算是緩過氣了。
“誒……你說他們跟二樓的病人到底有什麼區別,為什麼會被關在三樓?還需要用這麼變態的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