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塔的觀景陽臺上空無一人,隔著一道落地玻璃門,大廳裡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就被收攏起來。夜空是靜寂的,但只要向樓下看一看吧,繁華都市的霓虹中狂歡的人、狂悲的人間百態都在。
這是自然而稀鬆平常的,只是楚松落卻永遠有一種孩童的好奇,他對每一場歡樂與別離都興味盎然,卻也總是厭倦的很快。他並不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子,他只是普通的多情。他愛每一個想讓他愛上自己的人,卻厭倦得也很快。但沒有人會怪他——曾被他所愛的人,都能得以窺見他無害乾淨的內心,並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他、原諒他。更可怕的是,對於下一個愛的人,他總是像對待初戀一樣赤誠認真。
是的,楚松落愛上路飛光,是因為路飛光希望他愛自己。
這個可愛的聰明人擁有乾乾淨淨的少年的靈魂。
路飛光說:“你說過你喜歡我。”
基於他的人設,說出這樣的話一點也不奇怪。他原先以為楚松落是個人渣,也應當不免淪入心愛的總是純潔乾淨的人的俗套。路飛光將自己設定為最獨特的純潔——他像無機質的存在,對於一切感情都是費解的,用來引導楚松落教他這一切。
可是楚松落是個意外啊。只是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改變設定了,路飛光抿唇,彷彿念百科一樣:“愛,特指以共同生活為目的而對他人關切親近的心理取向。愛是強烈的喜歡,喜歡到想佔有。在人們的感情中,愛表現為一種依賴和歸宿和需要感。”
楚松落趴在欄杆上,側著臉看著他,聽他講話,然後嗤嗤地笑,自問自答。
“我愛你麼?我愛你。愛的確是獨佔的。”
路飛光說,“那麼你不應當和那些女人來往。”
“她們有什麼錯嗎?”
“她們——她們不夠誠實。”路飛光說,“難道人不都是將誠實看得很重的麼?”
楚松落點頭,“的確,有個姑娘的胸墊不太誠實,但她真的好可愛。”路飛光沒有回應他,楚松落就唉聲嘆氣,“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提問——我知道我知道,我如果愛你,就不應該跟她們那麼親密。”
他忽然看了這夜景,又忽然緊盯著路飛光的眼睛,喚他的名字,嘆氣:“飛光——”
他轉身闖進派對會場裡,演奏爵士樂的樂隊被他突然衝過來的樣子嚇得節奏一亂。楚松落匆忙地給淺吟低唱的黑人女音樂家一個面頰吻,接過她的話筒權,大聲地道:“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諸人譁然,卻又都奇異地不約而同靜下來,聽他要做什麼。
路飛光從陽臺上走出來,與臺上的楚松落對視。調酒師遞給他一杯酒,微微一笑,“勸爾一杯酒。”
路飛光接過酒。楚松落站在臺上,看見他來了,十分開心,但他顯然已經有幾分醉了,神色裡有幾分狂傲。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他從臺上又跳下來,將路飛光攬進懷裡,一聲接著一聲,“飛光,飛光……”
調酒師戲謔地笑他,“什麼時候開始的,喜歡背詩?”
楚松落從鼻子裡出一下氣,“我哪裡懂,只是詩裡有他的名字。”
楚松落又笑嘻嘻地跟路飛光問,“我剛才帥嗎?”
路飛光彷彿不太能理解這種行為的意義,沉默不言。
人群又不知何時恢復了喧鬧,楚松落攬著路飛光回到陽臺上。路飛光不說話,他也就暫時沉默了。沉默中,楚松落忽然道:“飛光,你看我的確愛你,但我不想愛你。”
他抬起頭來,眼裡的水光像是燈光所帶來的錯覺。
“我愛你愛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