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多處傾頹。石牆內側有好幾塊黑岩石,高十八或二十呎,一個個像是由地底竄出來的巨大手指。誰要是見著它們,準會不斷回顧。它們煞有深意地矗立在那兒,卻不曾聽誰說過它們意味什麼。黑石共計九塊,其中一塊屹立未傾,兩塊全倒,其餘的也或多或少傾斜。石塊表層覆滿了灰橙交雜的苔蘚,看起來好像被人著了色;但其中有一塊沒覆苔蘚,烏黑的色澤隱然發亮,且摸起來滑順無紋。其餘岩石雖披覆苔蘚,仍可約略瞧見或摸出石上刻了些形狀記號。這九塊黑岩石是伊凡陵墓的墓碑。據說,自從新人類第一人降世,自從歐洛普斯創生以來,它們就豎立在這兒。海洋深處舉升而出時,它們就在黑暗中被豎立了。它們比歷代神王年老、比孿生兄弟雙神年邁,甚至比光還年長。它們是凡人俗世開始存在以前,歷代不知名統治者的墓碑。既然統治者無名,後世服侍的女子也隨之無名。
墓碑就豎立在寶座殿後方,石牆環繞的山頂,那兒未曾有別人涉足。每年兩次獻祭的儀式都在寶座前進行,日子是在最靠近春分和秋分的月圓日。儀式進行時,瑟蘭堡的領主會端著一隻大黃銅盆,由寶座殿的低矮後門走出來。銅盆裡盛裝的是滾燙冒煙的山羊血,他必須將這些山羊血一半灑在那塊仍然屹立的黑墓碑石腳,另一半灑在已傾的任何一塊墓碑上。那些傾倒的墓碑深嵌在巖塵中,迭經數世紀獻祭羊血之賜而陳垢斑斑。
凡妮莎在黑石間漫步,想弄清楚上頭刻的是什麼,因為此時晨光斜射,岩石上模糊的隆起和凹痕較為凸顯。不然,她就坐在墓碑間仰望西邊群山,俯瞰下方一覽無遺的陵墓所在地建物屋頂和圍牆,觀看大屋與守衛宿舍周圍的第一波晨起騷動,並遙望綿羊和山豐群被驅趕到青草稀疏的河畔。在墓碑區那裡,即使頂著這盛夏之國正午的暑熱,仍然有一股陰冷之感。
“什麼人?”隨著一聲暴喝,布蘭特的長劍倏忽出鞘。劍尖所指的地方,一個金色的腦袋正瑟縮著露出一半。
“別、別殺我,我只是路過。”金髮的女子高舉起雙手。
布蘭特倒吸了一口氣,撥出一個由衷的讚歎:“太美了!”
凡妮莎循聲望去。
那姑娘身材矮小,年齡和自己相仿,但自己的瘦長結實相反,她有些發福,臉上掛著不自然的微笑,臀部寬大,腰肢肥胖,胸膛更是豐滿,蓬厚的金色鬈髮映襯著通紅的圓臉、小嘴唇和一對羞澀的褐眼。看她的打扮,不過是個平常農家女,凡妮莎不明白布蘭特的讚美來自哪裡,也許是她脖子上那顆缺了一角的劣質紅寶石?
不止一個人證明凡妮莎低估了對面姑娘的美貌,連她帶來的盛夏騎士也紛紛發出驚呼,他們朝那姑娘聚攏過去,驚歎於她的美麗,完全忽視了公主的存在。
這是怎麼回事?
“請問你是誰?”凡妮莎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彬彬有禮。
“我叫海倫,公主殿下。”那圓臉的姑娘靦腆地回答,顯得更加不自然,“我是農夫的女兒,沒有姓氏和頭銜。”
上古傳說裡世界第一美女的名字啊?凡妮莎難以置信地再次打量這位“美女”,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她與美麗二字聯絡到一起。
“你為何獨自一人在這荒涼的地方,你的家人呢?”盛夏騎士們圍上來,親切地問長問短,凡妮莎不得不將聲音放到最大。
“我想跟您單獨談談。”海倫搓著手,沾滿油汙的裙襟已經被她擰得皺巴巴的了,看來她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那些本該在此時大聲反對的騎士們此刻全都期待地看著凡妮莎,彷彿恨不得現在就完成這“美女”的心願,好讓他們一親芳澤。公主在心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