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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的生活裡,老家是有滿山的林子,但我沒有覓尋到這樣的樹,而在初作城裡人的那年,於街頭卻發現了,真的,和夢境中的樹絲毫不差。這棵樹現在還長著,年年我總是看它一次,死去的枝柯變得僵硬,新生的梢條軟和如柳。

我就常常盯著還趴在樹幹上的裂著背已去了實質的蟬殼,發許久的迷瞪,不知道這蟬是蛻了幾多回殼,生命在如此轉換,真的是無生無滅,可那飛來的蟬又始於何時,又該終於何地呢?於是在近晚的夕陽中駐腳南城樓下,聽歲月腐蝕得並不完整的磚塊縫裡,一群蟋蟀在唱著一部繁樂,恍惚裡就覺得哪一塊磚是我吧,或者,我是蟋蟀的一隻,夜夜在望著萬里的長空,迎接著每一次新來的明月而歡歌了。

我慶幸這座城在中國的西部,在蒼茫的關中平原上,其實只能在中國西部的關中平原上才會有這樣的城,我忍不住就唱起關於這個地方的一段民謠:

八百里秦川黃土飛揚,三千萬人民吼叫秦腔,

調一碗黏面喜氣洋洋,沒有辣子嘟嘟囔囔。

這樣的民謠,描繪的或許缺乏現代氣息,但落後並不等於愚昧,它所透發的一種氣勢,沒有矯情和虛浮,是冷的幽默,是對舊的生存狀態的自審。我唱著它的時候,唱不出聲的卻常常是想到了夸父逐日渴死在去海的路上的悲壯。正是這樣,數年前南方的幾個城市來人,以優越異常的生活待遇招募我去,我謝絕了,我不去,我愛陝西,我愛西安這座城。

我生不在此,死卻必定在此,當百年之後軀體焚燒於火葬場,我的靈魂隨同黑煙爬出了高高的煙囪,我也會變成一朵雲遊蕩在這座城的上空的。

當世界上的新型城市愈來愈變成了一堆水泥,我該怎樣來敘說西安這座城呢?是的,沒必要誇耀曾經是13個王朝國都的歷史,也不自得八水環繞的地理風水,承認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已不在了這裡,對於顯赫的漢唐,它只能稱為“廢都”。但可愛的是,時至今日,氣派不倒的,風範猶存的,在全世界的範圍內最具古城魅力的,也只有西安了。它的城牆赫然完整,獨身站定在護城河上的吊板橋上,仰觀那城樓、角樓、女牆垛口,再怯弱的人也要豪情長嘯了。

大街小巷方正對稱,排列有序的四合院和四合院磚雕門樓下已經黝黑如鐵的花石門墩,讓你可以立即墜入了古昔裡高頭大馬駕駛了木製的大車開過來的境界裡去。如果有機會收集一下全城的數千個街巷名稱:貢院門、書院門、竹笆市、琉璃市、教場門、端履門、炭市街、麥莧街、車巷、油巷……

你突然感到歷史並不遙遠,以至眼前飛過一隻並不衛生的蒼蠅,也忍不住懷疑這蒼蠅的身上有著漢時的模樣或是有唐時的標記。現代的藝術在大型的豪華的劇院、影院、歌舞廳日夜上演著,但爬滿青苔的如古錢一樣的城牆根下,總是有人在觀賞著中國最古老的屬於這個地方的秦腔,或者皮影木偶。這不是正規的演藝人,他們是工餘後的娛樂,有人演,就有人看,演和看都宣洩的是一種自豪,生命裡湧動的是一種歷史的追憶,所以你也便明白了街頭飯館裡的餐具,碗是那麼粗的瓷,大得稱之為海碗。

逢年過節,你見過哪裡的城市的街巷表演著社戲,踩起了高蹺,扛著杏黃色的幡旗放火銃,敲純粹的鼓樂?最是那土得掉渣的土話裡,如果依音筆寫出來,竟然是文言文中的極典雅的詞語,抱孩子不說抱,說“攜”,口中沒味不說沒味,說“寡”,即使罵人滾開也不說滾,說“避”。

你隨便走進一條巷的一戶人家中吧,是藝術家或者是工人、小職員、個體的商販,他們的客廳是必懸掛了裝裱考究的字畫,桌櫃上必是擺設了幾件古陶舊瓷。對於書法繪畫的理解,對於文物古董的珍存,成為他們生活的基本要求。男人們崇尚的是黑與白的色調,女人們則喜歡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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