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洋洋灑灑的最後足足寫了三大篇信紙都還沒寫完。從她的身後事,直到明珠將來的婚嫁之事,她都一一寫了。但凡是她能想到的,她都寫了下來。事無巨細,也不嫌囉嗦,倒是隻怕有什麼沒想到的。
碧蕉自是不認識字的,不過她也看得出來陶君蘭是在寫信。只是陶君蘭那一副認真的神情叫她不敢打擾罷了。
陶君蘭這封信寫完,天色已是見亮了。將信紙裝入信封之中,陶君蘭鄭重其事的又放入了匣子裡,然後擱在書架上。
碧蕉在一旁自都是看見了。而陶君蘭也是故意叫碧蕉看見的——這樣的話,將來碧蕉在她死後,必然是會將這封信給李鄴的。
聚精會神的寫了這麼一晚上,以陶君蘭的身體情況來說,儼然是有些吃不消了。聚精會神寫字的時候還不覺得,此時做完了,只覺得精神倦怠。當下於是又叫碧蕉扶著她去歇下。
只是陶君蘭不知道的是,碧蕉縱然是不識字,可是卻也模糊猜到了幾分,在她睡下後,悄悄的去廊下拉著春卉哭了一回。又不小心叫紅螺瞧見了,最後三個丫頭都紅了眼睛。
紅螺猶豫了一陣,遲疑的和碧蕉商量:「要不然這事兒咱們悄悄告訴王爺?側妃的情況……」
碧蕉搖搖頭:「若是側妃知曉了,必然會惱。」
紅螺咬牙:「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
碧蕉卻還是有些不敢。
倒是春卉插話進來,嘆了一口氣:「告訴王爺也未嘗不可,至少可以讓王爺去催一催那些太醫。只是到時候就怕王爺不管不顧的要進府來看側妃。萬一攔不住——」別說陶君蘭惱怒了,只怕她們的人頭都保不住。
紅螺猶豫片刻,最後下定決心:「告訴王爺罷還是。不管後果如何,我都認了!只是這事兒你們別參與。我一人扛下來。」真要了她的命,她也認了。
碧蕉看了紅螺一眼,「這件事情怎麼能讓你來扛著?要扛也是一起。」
春卉倒是笑了起來:「也不一定真就到了那個地步。到時候王爺若真要進府,紅螺姐姐一定想法子攔著就是了。」
而且,只要李鄴不染上瘟疫,那也不必太過擔心會掉腦袋。到時候最多也就是一頓懲罰也就完了。就是懲罰怕也要等上些時日——陶君蘭身邊如今可就她們幾個服侍的人了。
紅螺的動作很快,李鄴知道陶君蘭病重的訊息時,天色也才剛擦黑。
其實他早已經預料到會有這麼一日了。畢竟瘟疫是什麼狀況,他早就清楚的。能撐這麼久,陶君蘭已經是比其他人好得多了。
只是,他還覺得來得太快了。
以至於甚至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最後李鄴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去罷。」待到屋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的時候,他這才猛然蓋住了臉。
他還能做什麼?他什麼也做不了。此時此刻,李鄴倒是生出一種自己為什麼不是大夫,不懂醫術的懊惱之感來。若他懂醫術,至少不必坐在這裡等著。
等待的滋味實在是太難熬了。就好比是將人放在火上煎熬一般,那滋味說不出的難受。
可他的確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該做的,他都做了。城外的大夫裡頭,已有七八個也染上了瘟疫,而太醫府裡的家眷,也被他「提醒」了個遍。
一股深深的無助感湧了上來,叫他動彈不得。這種感覺,只有當初他的母親去世時,他才有過。他自是十分討厭這種感覺的。他曾發誓,絕不再讓自己陷入這般無助裡。可現在……
無助之後,是深深的恨意。
「衡國公府的三爺如何了?」召來了劉恩,李鄴面無表情的微微眯起眼睛問了一句。
劉恩早就猜到李鄴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