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一翻倏沉,廬山真面目頓時呈現。
只那麼一瞥,古蘭心神猛震,立即怔住。
美目圓睜,擅口半張,要不是玉手掩得快,一聲駭然驚呼非衝口而出不可;還好,她總算及時掩住了。
她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事實冰冷殘酷,不容她不信。
那張臉,看它的周圍輪廓,雲鬢如繪,粉腮似雪,確是美到了極點。
但那本應風華絕代、清麗出塵的嬌靨中央部位,自眼以下,卻使人觸目驚心。
鼻子,塌扁而斜歪,口,朱唇翻裂,厚薄不一。
那本該吹彈欲破、嬌嫩無比的粉面雙頰,肉色赤紅,像剝了一層皮,且疤痕斑斑、慘不忍睹。
想象中的西施、王牆,變成了無鹽、嫫母。
醜而可怕!
是天仙化人,也是攝魂厲鬼。
望之,真能令人毛髮驚然,不寒而慄。
但,眼以上,那雙美極鳳目,清澈深逐,一泓秋水般,放射著令人不忍不看,卻又不敢正視的聖潔光輝。
一雙遠山般黛眉。
欺雪賽霜,代表著智慧的白皙粉額。
以及那一口編貝般晶瑩玉齒。
仍是美的,美得罕絕塵衰、舉世無匹。
由此,證明自己的想象並沒有錯。
道姑,本來是個天仙小滴的美人兒。
醜陋可怕的一切,那出請人為,並非天生。
天生還好,人為,那就太殘酷了。
是天爐紅顏?
是……
古蘭,好半天才走過心神,美目深注,無限歉然,打心底裡升起了一股同情,悲痛難受,滾首半俯,低低說道:“我沒有想到,私心至感抱歉,至感不安。”
低得幾乎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
道姑也聽見了,她很泰然,也很灑脫,笑道:“姑娘別這麼說,這麼說我更不安。一具臭皮囊,什麼才是真面目?不必為我惋惜,為我難過……”
頓了頓話鋒,接道:“非上上人,無了了心,我不是超人,很難做到忘我。本來,在容毀之當初,我也很傷心,甚至痛不欲生,幾度尋死。這本難怪,女兒家誰不愛美?然而,如今我想開了,想通了,看破了!古來多少所謂美人,到頭來還不都難免黃土一杯,白骨一堆?有道是:看破有盡身軀,萬境之塵緣自息,悟人無懷境界,一輪之心月獨明,唯方寸一地,靈性二字才真,對麼,姑娘?”
古蘭微皺黛眉不語。
顯然,她仍未能釋然。
道姑美目輕注,一笑道:“姑娘,東海水曾聞天定波,世事何須扼腕!北郎山未曾留閒地,人生且自舒眉,你這又何必?”
古蘭眉頭未展,也仍未開口。
半晌,才眉梢微挑,道:“看來你是超人,我不如你多多,遺恨終生傷心事,你竟能處之泰然……我可以……”
倏然住口不言。
道姑道:“你可以什麼?姑娘。”
古蘭微搖螓首,強笑說道:“沒什麼。”
道姑笑了笑,道:“姑娘,我可是誠心交你這個朋友。”
古蘭道:“我也是。”
道姑笑道:“那麼,何顧慮之有?我並沒有把它看作什麼遺恨傷心事。”
古蘭臉一紅,想了想,凡自猶豫。
道姑笑了,笑得自然,毫不勉強。“也真是,我何必等你問?這張臉是被人害的。”
雖早在意料中,仍免不了變色,而且,不知如何,古蘭她竟感同身受,眉宇間陡現悲憤殺機。
“姑娘,別這樣!”道始反倒柔婉慰勸。“我自己知道,那害我之人,本意不在毀我容顏,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