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同桌楊柳兩個人了。我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汙垢,把臉藏在臂彎裡,趴在課桌上啜泣。長相漂亮成績優異出身於教育世家的楊柳平時像個高傲的小公主,連話也不肯和我多說一句。而此時的她居然掏出了潔白的手帕,到自來水管那兒用水浸溼, 然後小心翼翼地幫我擦掉臉上骯髒的粉筆灰。 我的姑媽馮江萍會和王老師吵架,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那天我買了一本《知音》雜誌,剛看了三分之一,就被馮江萍發現了,硬要拿了去。我自然不肯, 馮江萍說,這種雜誌是給大人看的,小學生看了犯法。我說,你蒙誰呢?教我們語文的王老師就鼓勵我們多看課外書。當時我為了能順利看完那本《知音》,情急之中把王老師搬出來充當擋箭牌,沒想到馮江萍吃飽了撐的,居然真的跑去找王老師討說法,讓王老師在辦公室裡下不了臺,從而遷怒於我。 我轉學到江陽二中後才知道楊柳在江陽一中讀書,悔之莫及。好在江陽二中離一中不到兩里路,我放學後經常偷偷摸摸地跑到一中去。一中實行全封閉式管 理,沒有校徽的我根本就進不去。我只能隔著鐵柵欄,在進出校門的人群中搜尋楊柳的身影。楊柳的家就在一中,放學後她徑直回家,因此我看不見她,心裡空落落的。把楊柳視為初戀情人,也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事。在小學階段或許她確實對我有過好感並且印象深刻,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若干年後她會把我忘得一 幹二淨,即便哪天在大街上遇到了,她也會擦肩而過或者叫錯我的名字。而對當時的我而言,楊柳今後就算變成了女巫或者老太婆,她也還是我心中永遠的天 使。我並不奢望能與她進一步接觸或者交流,只要能看上她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柏拉圖式的純精神戀愛了。苦心人,天不負,在一個周 末的上午,我終於見到了她。我和張彭拿著足球從一中後面的圍牆上翻了過去,來到操場上踢球。張彭自告奮勇興致勃勃地充當守門員,我則練習點球射門。 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不在焉的我踢出去的球綿軟無力不著邊際,守門員張彭憤怒地朝我嚷:你這是在踢足球嗎?你是在踢汽球!我一轉身,猛然看見楊柳坐在 操場角落裡的鐵鞦韆上,一個人在那兒飛翔。我躲到操場邊上一棵大樹的陰影裡,假裝繫鞋帶,眯著眼睛悄悄地觀察她。她穿著校服,扎著羊角辮兒,還是幾 個月前的模樣,一點也沒有長變。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與慌亂。接下來我一記強有力的遠射正中張彭的小腹,張彭捂著私處破口 大罵:你他孃的吃了興奮劑?&;nbsp&;nbsp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十章(2)
那是我在中學階段最後一次見到楊柳。我絕對沒有想到我倆下一次見面居然是十年以後的事了。在此期間人生的各種變故不斷出現,生活朝著不可預見的 方向延伸,逐漸形成各自的命運。當你穿越一生千瘡百孔的世事,當你驚覺夢想中的黃金彼岸也同樣是瘡痍滿目時,你發現已不是當初的你再也找不到來時的歸路了。這便是人生的真諦。 與江陽一中相比,江陽二中無論是管理水平還是教學設施都差了一截。江陽二中的廁所還是五十年代的產物,用土磚壘成,下面挖著半個游泳池那麼大的 糞坑,頂上覆蓋著厚厚的茅草。男女廁所的大便池是相相通的,據說七十年代曾發生過男生穿著雨靴雨衣站在糞池裡偷看女生大小便的流氓案件。由於男女廁所只有一牆之隔,下面又共著一個迴音效果極佳的糞池,我獨自一人蹲在男廁裡可以清晰地聽見從隔壁女廁傳來的細微聲響。比如淅淅瀝瀝的流水,妙不可言的連 環屁,以及大便掉落在糞池裡沉悶的撞擊聲。有時我便秘,在廁所裡蹲久了大腦貧血,便會產生一種錯覺,以為自己走錯了廁所,和女生們蹲在了一起。這種感 覺是如此強烈,以至於某天晚上我夢見自己蹲在一個男女不分巨大無比的公廁裡,公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