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走出,一雙漆黑的眼眸望著胡青鵬,如古井無波,對他的出現絲毫不感到驚訝,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那僧人劍眉星目,鼻樑高挺,相貌俊雅,胸前掛著一串佛珠,雖然是穿著一身單薄的粗布僧衣,卻掩飾不了他卓然不凡的風度。
胡青鵬雙目圓瞪,指著那中年僧人,失聲道:“唐伯伯,是你!你怎會在這裡出家?!”原來這中年僧人竟然是唐雪的父親,曾與赤閻齊名的唐伯文!唐伯文昔日被譽為唐門第一年青高手,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後因愛上蒙古公主李雁兒而成為武林公敵。在十年前,因李雁兒被殺,唐伯文過度傷心下一夜白頭,最後竟遁入空門,削髮為僧。
那中年僧人皺眉道:“你怎會曉得我的俗家姓名?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胡青鵬激動地道:“唐伯伯,您還記得十年前那個風雨之夜嗎?在深山的一座祠堂裡,我曾經見過您!”
那中年僧人不禁一愣,重新打量著胡青鵬,訝道:“難道你是……”
胡青鵬道:“我是胡小毛呀!當年我和衡山派的尹天雲、莫天風在一起,因此有機會認得你們。那夜過後,我和麗兒妹妹交換了信物作為紀念,她送我的玉佩我一直留著。不信的話您瞧!”說著取出玄天綵鳳如意玉佩,遞到對方面前。
那中年僧人渾身一震,直勾勾地盯著那塊散發柔和光芒的玉佩,平靜的面容激動起來,眼角處淚光閃爍,喃喃道:“不錯,這是我跟麗兒她娘定情的信物呀,想不到十年後又出現了!十年生死兩茫茫,長相思,斷肝腸!雁兒,你知道嗎?我多想再聽一聽你唱的詞曲!每次自夢中醒來,為什麼只剩下我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抬起手,顫抖著伸向玉佩,兩行清淚滾滾而落。
這時,忽聽門後傳來一聲斷喝:“咄!了空,修行六載,你還不放下紅塵俗念麼?”聲音方落,廟中走出一位髮鬚皆白的長眉老僧,滿臉的皺紋,一雙眼睛似能穿透人心般,散發出睿智從容的光芒。
了空如遭雷擊,縮手拜倒在地,顫聲道:“弟子、弟子睹物思人,情難自禁,以致觸動凡心,實在有負師尊往日的教誨。罪過罪過!”
那長眉老僧嘆道:“痴兒,世間諸般事物,一切都是變遷不定,沒有永恆之存在,所以名之為‘無常’。人生一切,純苦無樂,而眾生無知,反取苦為樂;歸納其類,即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別離、怨僧會、五陰熾盛,皆為苦諦。苦集滅道,求證正果,乃是正途。你每日唸誦的經文,難道都忘了一乾二淨了嗎?”走到了空跟前,一掌輕輕地拍在他百會穴上,低喝道:“南無阿彌陀佛!”
一陣柔和的佛光瞬間閃了一閃,了空直起身來,臉上淚痕已幹,恭敬地道:“多謝師父指點迷津!緣起緣滅,因果迴圈,虛妄相繼,無端無盡。舍念清淨,無我無相。”
那長眉老僧眉心舒展,道:“善哉!只要你秉持慧心,看破無常,自能超脫凡俗之苦,成就圓滿。”轉首望向胡青鵬,單掌豎起行了一禮,微微笑道:“幸得小友東來,解開了劣徒心結,乃是佛門的有緣之人。老衲無明,若小友不著急趕路,請在本寺暫住一宿如何?”
胡青鵬只覺對方的目光深邃無邊,僅僅一眼就把自己觀察得十分透徹。儘管無明身材矮小,高度剛到他的胸口,但無明的氣息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進入無邊無相的虛空合一的境界,彷彿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將他擊倒。如果說玄宗是一座雄偉險峻的高山,霸氣十足,無明則是寬廣無邊的山谷,能夠包容萬物。胡青鵬不由暗暗驚歎,剛剛離開戰神宮,就遇見了一個實力不弱於玄宗的人物!以無明如此的實力,卻甘心默默無聞地隱居於此,也是異數。抱拳回禮道:“多謝無明大師!只是晚輩遭人騷擾,留宿寺中的話,只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