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鞋面上繡得一朵水紅色重瓣芙蓉繽紛盛開,分明是凝露欲滴的嬌媚,瞧在凌司正的眼裡,卻似是食人花草猙獰的血口,要把自己吞噬。
徐昭儀的目光漫過司針房裡一熘水磨石的青磚,依舊輕笑道:“滿屋子的醃,到不如地上這幾塊青磚乾淨。如此亂遭遭窩心的地方,本宮多留半分的興趣都沒有。”
自然知道徐昭儀的怒氣是對著誰,凌司正想要開口分辨幾句,把自己與司針坊撇清,卻苦於無從開口。
已然得罪了徐昭儀,若是一味再把郭尚宮抹黑,司針坊裡自己便也混不下去。宮門深深,眼見得再熬幾年便能博取出宮的機會,憑著年的積蓄,自然可以過得富裕安康。
凌司正深深懊惱節骨眼上卻出了這麼一抿子事,當真令人難以斡旋周道。
徐昭儀款款向外行去,綃紗的長裙逶迤在地,自凌司正跪在水磨石上的膝邊緩緩擦過。不待凌司正鬆口氣,徐昭儀卻又回頭吩咐了兩句:“你午後親自捧了吉服,去紫霞宮走一趟,拿給本宮細瞧。”
凌司正唯唯諾諾,自然一口應承,趕緊爬起身來,恭送徐昭儀出門。
徐昭儀曉得郭尚宮聽到訊息,必會趕來拜見,哪裡給她見面的機會。
依舊折向尚宮局後門的方向,徐昭儀與陪在身邊的劉嬤嬤閒閒說著話:“本宮要去御花園走走,瞧瞧那滿樹的金桂開了沒有,從這裡過去到近便。”
劉嬤嬤胖胖的臉上綻著笑意,幾道淺淺的皺紋伸展開來,顯得極為福態。主子話裡有話,做奴婢的聽得明白,恭身回道:“時日還早些,大約有幾枝耐不得寂寞的,搶搶風頭也說不準。”
“花開參差,高低不齊,拿銀剪將那不合時宜的絞去便是”,徐昭儀手中帕子一甩,邊角擦過凌司正腰間的繫帶,嚇得她硬生生一個寒噤。
槍打出頭鳥,凌司正才不學什麼早綻的金桂,惹得徐昭儀要動銀剪。若不能兩全齊美,只能舍了郭尚宮,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凌司正緊走幾步,就勢在徐昭儀旁邊耳語了幾句,表明自己的忠心。眼見徐昭儀目露滿意之色,凌司正一顆亂跳的心方才歸位。
管她前門後門,只管送了這位尊神出去才算過關。凌司正親自引路,直將徐昭儀送至後院垂花門前,方才殷勤行禮道別。
只怕徐昭儀還有什麼吩咐,凌司正不敢就走,直瞅著花間小路上對方人影不見,才敢折回身來。
方才出了一身冷汗,凌司正憋得難受,正想尋個小宮婢的晦氣,不想剛回到司針坊內,又被郭尚宮狠狠訓斥。
凌司正心下埋怨這位尚宮大人當日的不曉事,連累自己受屈,卻是人在屋簷下,卻不得不低頭。
故意苦著一張臉,凌司正將方才徐昭儀的話字字句句傳到郭尚宮耳中,一張苦瓜臉上露出怯意:“自來未見徐昭儀發這麼大的脾氣,奴婢心裡實在惶恐。尚宮大人明示,午間去了紫霞宮,奴婢該如何應對?”
郭尚宮恨得袍袖一撫,衣風颳到凌司正臉上,透出銳利的涼意:“哪裡輪得到你去應對,好生收拾了娘娘的吉服,午間同我一起去向昭儀娘娘請罪”。
簡直是恨鐵不成鋼,郭尚宮眼瞅著凌司正一幅膽小怕事的樣子,深覺指望不上。唯有叫她閉緊自己的嘴,莫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裡發洩了一通怨憤,聽得小宮女悄悄來報,徐昭儀果真在御花園裡折桂。郭尚宮踟躕片刻,眼望尚宮局後門那條通往御花園中的小路,終究沒有勇氣再詢著徐昭儀的腳步追下去。
郭尚宮手裡不缺東西,曉得徐昭儀酷愛蜜蠟,回房後親自預備了幾樣禮物,又選了件上好的金絞蜜手鐲,要做為送給徐昭儀的孝敬。
午間會同凌司正一同到了紫霞宮,郭尚宮這般長袖善舞的人物,卻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