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斜倚闌干,慕容薇以手將如瀑的青絲攏向腦後,眸光萃然若琉璃般閃爍。她與溫婉仔細回想前生,這個叫劉本的究竟什麼來例。
溫婉幽深的眸子湛湛無垠,凝神想了半晌,搖頭道:“沒有印象,到是說到這於太守,我記得蘇暮寒宮內有于姓昭儀,不過並不得寵,不知你不無印象?”
慕容薇喟然搖頭。她當年對蘇暮寒充盈的三宮六院從不在意,只因與錢瑰有些過節,錢唯真又成為蘇暮寒的重臣,才記住了這位冠寵後宮的宸妃娘娘。
後來被蘇暮寒禁足璨薇宮內,慕容薇有限的訊息都來源於溫婉,連溫婉都沒有印象,慕容薇自然記不起來。
溫婉拿手指輕叩著楠木褪漆的闌干,卻又記起一樁事來:“蘇暮寒成立千禧帝國之後,當時的右丞相蘇光復曾上書請求他恢復國姓為周,蘇暮寒言道:天下未統,不敢辱沒祖宗,自己沒有改姓,卻賜了一大批功臣為國姓。”
“周故本”,兩人幾乎同時喚出這個名字,官至大理寺上卿、又入主內閣的周故本,應該就是今日這位都察院的御史劉本。
“原來是他,怪道想不起來,卻原來身上穿了件黃袍馬褂”,慕容薇眸間倏然有了冷而銳的光芒,她將十指狠狠一收,似要鉗住這劉本的咽喉:“西霞國運不穩,都是壞在這些奸佞小人手中。蒼天有眼,我終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阿薇,凡事謀定而後動,無須急躁。你覺不覺得這段時間自己身上添了些戾氣?”溫婉怕慕容薇太過激進,心裡一片擔憂,輕輕去牽她的衣袖。
慕容薇海棠紅的裙衫上一枝雪樣梨花蘇繡繁複,在如血的紅霞裡粲然御風,帶著張揚的恣意,亦如燃燒的火雲,竟像是涅槃的鳳凰。
“婉姐姐,佛語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父皇上一世一味懷柔,越發縱容了這起佞臣。當年西霞境內血流成河,慕容一族屍骨無存,天下百姓生靈塗炭,都為著這些大周亡臣們死心不改,才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如今若能以殺止殺,我何懼奈何橋上再飲一碗孟婆湯?”
慕容薇眸間神色淡淡,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溫婉張了張口,想要辯駁,卻發覺她說的全是實情。
那長達多年的戰爭,不知天下間多少骨肉離散。便是溫婉自己,也是那場戰爭的犧牲品。是蘇暮寒蠱惑了秦懷,做出弒父鴆兄之舉,生生奪了秦恆的性命中,又讓自己背上不貞的罪名。
秦懷只是依蘇暮寒的計策行事,瓦解建安不過是蘇暮寒一統天下的開始。那場禍及天下蒼生的始作俑者,依然是與她一樣流著大周血脈的蘇暮寒。
對敵人仁慈,終究是一種偽善。可曾見,他真能為你放下屠刀?
溫婉以緘默默許了慕容薇的作法,兩隻纖纖柔荑緊緊扣在一起。想起安國夫人眼中總是慈愛的笑意,一絲歉疚不約而同浮上兩人心頭。
江陰地界,竟能牽出劉本這條大魚,慕容薇望著眼前平靜的河水,越發覺得形勢複雜。想著夏蘭馨已然把話傳給夏鈺之,幸好有著潛龍衛的掩護,出岫的勢力又將擴充,也能更好地為自己所用。
瓔珞見主子立了良久,以朱添描金的托盤端了兩隻金線盅,裡面剛剛泡好的清茶,送到兩人面前。慕容薇與溫婉接了茶盅,品著香茗,收斂了情緒,轉而聊起即將到達的揚州。
慕容薇想著大表姐自小由姑母親自教導,才思學識都高人一籌,恰好她又身處揚州,比自己多了些方便。便想著勢必趁著這次見面,提醒大表姐代為留意。
藉著遊山玩水,替姨母散心,慕容薇與溫婉刻意將歸程拖得緩緩,來阻撓蘇暮寒的邊城之行。夏鈺之得了授意,自然站在慕容薇這邊,幾人不急不除,任由著官船在河間慢慢流淌,盡賞江南的風景。
仲春的江南盛景仿若一幅流動的長卷,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