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退漆楠木格,嵌著深藍色的琉璃窗。凝望匾額上的提字,慕容薇頗為好笑。原是自己年少無知,學些附庸風雅,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將這裡提名做“潑墨畫”。
自己幼年塗鴉,時常在此處做畫,父皇偶爾來教導幾筆,不笑話自己胡鬧,反而認真題了匾額,吩咐人端端正正掛在二樓的正中。
潑墨畫明為水榭,其實是個二層的小樓,依著荷塘而建,又有小溪蜿蜒繞過。溪中養著五色錦鯉,幾塊大石突出水面,點綴著銅錢草、春之蔓、長壽花等碧綠淡粉的植物,溪面稀疏地飄浮著些許浮萍,對面有個小小的戲臺,只是不曾用過。
想是羅嬤嬤新制了窗紗,剔透的湖藍色天蠶絲垂落到地面,擋住燦爛的陽光,和著沾了荷香的夏風輕輕搖曳。榻上一坐,都似泛舟湖中般的悠閒。
將午宴設在二樓,正對著那個小戲臺,觀景、聽戲都十分敞亮。尤其這裡有水,隔著水音聽嘉善班裡喬老闆的清唱,應是別有韻味。
慕容薇細細瞧著,十分滿意這個地方。她在裡間的書案旁落了坐,隨手翻撿自己從前的畫作出來賞玩,便要瓔珞去尋羅嬤嬤吩咐下去,十三那日在這裡擺酒,小戲臺上也別繁瑣。
體量姑母的心情,慕容薇本打算尋個由頭約見夏鈺之,沒想到日暮時分,夏鈺之遣人帶了口信,後日正日子裡不得閒,明日陪妹妹提前來送生辰禮。
慕容薇得了準信,便急急給姑母下帖子,趕在宮門落匙前命人送出。藉著替自己選頭面首飾的由頭,請姑母明日來一趟璨薇宮。
帖子送到隊閣老府,天已經黑透。慕容泠已然謝了妝,還未安歇。她倚在臨窗的大炕上翻書,順便陪著陳如峻處理些緊要的公文。
聞說是宮裡送來的帖子,還選在這個時辰。陳如峻不覺詫異地抬頭,問了夫人一句:“是皇后娘娘那裡有什麼緊要的事情?”
已然盼了好幾日,終於才見著慕容薇的帖子。慕容泠顧不上做答,先急急開啟翻看,見上頭有兩個人約定的暗記,長長吁出一口氣來,回了丈夫一個笑臉:“不是皇后娘娘,是阿薇請我明日入宮,替她挑選後日生辰宴上的衣裳首飾。”
慕容薇從穿衣著裝到頭面首飾,都由宮裡的教習娘子悉心照料,哪裡用得著深夜傳訊,拜託外人入宮?
瞧著夫人神色扭捏,又有些壓不住的忐忑,陳如峻心知有異,略略思忖間便明白了大概,知道明日大約為著什麼事。
將批閱公文的筆一收,陳如峻也盤膝坐在炕上,就著刻繪**長春景的紫砂壺替夫人斟了杯熱茶,再溫柔地攬住她的肩膀:“阿泠,知妻莫若夫。雖有我再三保證,你依舊日夜懸心,明日去看看也是好的。”
叫丈夫窺破了心事,慕容泠臉色緋紅。她將那茶盞捧在手中,咬唇輕笑間露出右側一顆小虎牙,依舊是年輕時歲月靜好的琴瑟和鳴。
陳如峻將下頜抵在慕容泠鬢髮上,深情地說道:“阿泠,你有顧慮也是應該的。女兒的婚事原來當母親的做主,便叫著柳氏一起,也能好好參詳。”
慕容泠偎在丈夫懷中,倚著那個寬厚的胸膛,聽著陳如峻沉穩又從容的心跳聲,無端地安寧。她輕輕說道:“我並非不信你,只是不願煳裡煳塗便替女兒結了親,做母親的總是這樣牽腸掛肚。”
兩家閣老府結親,原是為得錦上添花。單論府上門楣,陳家約略有些高攀的意思,難免有人往政治聯姻上頭肖想,或許是崇明帝籠絡這兩家的行徑。
陳如峻行的正坐得直,偶有風言風雨吹過,只當穿堂而過,並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何況幾次在宮內遇到夏鈺之,七尺男兒剛毅陽光的臉上便顯出羞澀的神情,顯然對這樁親事極為滿意。
陳如峻閱人無數,一雙眼睛深邃不見底。如此情形哪有瞧不明白,夏家如此熱心地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