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不成想溫婉偶爾與周夫人約在阮夫人的糕餅店小聚,羅蒹葭瞧著周夫人氣色不對,替她把脈才曉得已是回天乏術。
周夫人身子受損嚴重,此生不可能再育有子嗣。
周若素得溫婉一女足矣,並不十分在意。何況當年不過賣身入府,被襄遠伯逼迫著做了侍妾,兩人之間沒有半分感情可言,她又如何肯再為他誕下子嗣。
想到周夫人這些年所受的苦痛,再回憶母女二人被楚朝暉所救那一日的慘狀,溫婉積聚了這些年的怒氣噴薄而出。她拍案而起,想要出頭替生母討回公道,被周若素淡然制止。
逞一時口舌之能,並不解決根本問題。便是那一天,周若素與溫婉母女二人商議,與其這般勉強渡日,不若抽刀斷水。
周若素的意思,襄遠伯府骯髒汙穢之地,已然葬送了自己的前半生,便不能再賠上餘年。昔年若不是為著父母兄長吃上一口飽飯,她如此冰清玉潔之人,豈會甘心受那襄遠伯的侮辱。
這麼多年的委曲求全換得父母兄嫂健在,又目睹親生女兒自荊棘叢中淌出一條光明出路,周夫人再無須遷就襄遠伯府,竟起了合離的念頭。
想著自己時刻小心,依舊在襄遠伯府裡被人動了手腳。周若素生怕溫婉回到伯府吃虧,她嚴厲告誡女兒不必隔些日子向自己請安問好,更不許踏足伯府。
周夫人的意思,骨肉親情不在暮暮朝朝裡頭,長遠打算才是真正的出路。
自此之後,母女二人若要見面,多是約在阮夫人店裡,或者羅氏藥鋪的後院。即清靜無染,更能避開襄遠伯府裡那群居心叵測之人。
為怕襄遠伯夫人再逼迫周若素向自己胡亂求懇,溫婉故意與生母十分疏遠,便似與過往劃上了一道鮮明的分界線。
因此,在外人看來,溫婉冷漠寡情,不但與外祖一家不親,連襄遠伯府的生母都不聞不問,性格著實有些孤僻。
實則這些年手上餘錢頗松,溫婉暗地裡早替周家置了產業。除卻周老爺子昔日避難的農莊,溫婉在皇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還另置了兩所三進三間的宅院。
幾株香樟樹的濃蔭掩映,樹蓋亭亭如傘,投上遠遠近近的朱漆畫廊。
古樸的院落已然有了些年頭,卻在滄桑之後透出高門深戶獨有的朴茂高古。兩所院落中間一道花牆相隔,有道小巧的月亮門相連。
將門鎖起,便是兩處各自的宅院。月亮門一開,兩戶便併為一家。如此好的去處,只待日後安置外祖一家與母親閒居。
聞得慕容薇發問,溫婉輕撫著衣襟上一粒翡翠海棠花的紐扣,淡淡笑道:“我孃親必定相信我的眼光,不管何時說與她,都會是滿滿的支援。”
周若素的遭遇,慕容薇已然知曉七七八八,也深為這不幸的弱女子嘆息,只由衷讚道:“周夫人瞧著柔弱,實則真正的堅強之人。若不然襄遠伯府裡那麼多年,早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溫婉點頭應道:“其間艱辛,阿薇你無法想像,簡直罄竹難書,舊事不提也罷。我已然與孃親約下,明日在外祖家中碰面。不是單為告訴孃親我要嫁去建安,而是要謀劃一番,如何在我嫁人之前,叫孃親出得伯府那個火坑。”
周夫人外柔內剛,瞧著弱不禁風,實則心性剛硬。不然當年也不會險中求生,捨得才剛七八歲的溫婉入宮為婢。
說起來這一對母女身上都有些傳奇,慕容薇略略點頭,慨然允諾道:“咱們一起謀劃,不愁周夫人出不得襄遠伯府的門。”
小姐妹兩人在這裡細細私語時,蘇暮寒已然如願到達了無錫。
他沒有選擇在無錫驛館下榻,而是命烏金在太湖邊上尋了處雅緻乾淨的客棧安頓下來。自己不僅親自將梁錦官送往梁府,還專程拜會了梁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