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與竹已然繡成,還差一枝梅花傲雪迎霜,陳芝華指間纏繞著幾縷大紅的絲線,如穿花引蝶一般,一針一針繡得細細又密密。
紅梅掩映,荷包上的青竹與碧松愈加蒼翠如滴,直而且勁,頗似人的骨氣。
繡完最後一針,陳芝華微微舒了口氣,直了直身子。她將絲線含在口中想要咬斷線頭,卻又想起與夏鈺之的初遇,那截絲線半天忘了咬斷。
下弦月將滿未滿,銀盤一般掛在天邊。怕驚動外頭值夜的巧珍,陳芝華吹熄了燈燭,悄然披衣立在窗邊,雙手靜靜合十,望著月亮許願。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晨曦嫋嫋,正院裡慕容泠便已經披衣,催著桂嬤嬤替自己梳妝,又吩咐人去請少奶奶過來。柳氏曉得婆婆這一趟進宮蹊蹺,提前用過早膳,已然梳妝完畢,趕著來給婆婆請安。
慕容泠食不知味地挑了兩筷子酸湯麵,又喝了半盞八寶蓮子粥,便吩咐打水淨手。命人備下馬車,與柳氏匆匆進宮。
先去太后娘娘那裡請過安,慕容泠又去鳳鸞殿拜見楚皇后。略坐了片刻,便拿著慕容薇相邀,柳氏要送她一套家祖聖公編撰的辭典為藉口,匆匆告辭出來,急急往璨薇宮去。
楚皇后自來不曾見大姑姐這般風風火火的樣子,露出詫異的目光。到是身後的秦瑤彎下身來,將唇覆在楚皇后耳邊,輕言細語了幾句。
楚皇后露出恍然的神情,鳳眸裡含笑,全是燦燦春光的喜意:“怪道大姑姐如此沉不住氣,這是好事一樁。本宮虧欠陳家人多矣,若是芝華出嫁,一定叫她風風光光。”
卻說柳氏扶了婆婆出來,只謙和地垂著頭隨在後頭。見婆婆想要走臨湖的小路,也只是上前一步扶了婆婆的臂膀,提醒婆婆注意腳下的青苔石滑。
也是蕙質蘭心、一等一的聰明人,柳氏明知今日進宮有些蹊蹺,又約略聽說府中想與夏閣老府上作親,便心知婆婆的打算。
在璨薇宮內分賓主落了座,柳氏依舊言笑晏晏。只奉上了祖父及畢生之力編纂的詞典,就耐心陪著婆婆與慕容薇閒聊,不該問的話一句不問。
不過坐了片刻功夫,便聽到瓔珞隔著簾子通傳:“公主殿下,禧英郡主與夏大人求見。”
聽得夏大人幾字,只見婆婆嵴背一僵,身子往前傾了半分,臉上更是帶著無法掩飾的緊張。柳氏心中雪亮,果真是丈母孃要相看女婿,拖了自己掩人耳目。
夏鈺之回京之後,依舊掛著金吾衛副指揮使的閒差,卻已正式領了潛龍衛大將軍的職務。這是新設的正二品武官職位,凌駕於昔日的金吾衛指揮使之上,當得起一聲大人的稱謂,宮內宮外早喚了稱唿。
紅豆早得了慕容薇的囑託,上前屈膝行禮,說話十分周道可人:“夫人,您的鬢角略松。請您移步屏風後頭,容奴婢替您稍整儀容。”
慕容泠自然滿口應承,隨著紅豆立起身來。柳氏聰慧,不待婆婆遞上眼色,便上前扶了她的臂膀:“媳婦有些怕生,還是隨母親一起吧。”
屏風後頭有個小巧的妝臺,紅豆替慕容泠重新理了妝,便將她請到了屏風的背面早就設好的坐榻前,柳氏乖巧地立在婆婆身後,露出會心的微笑。
殿內那架十二扇的丹鳳朝陽屏風,慕容薇使人做過手腳。藉著屏風的空隙,足以打量外頭的來人。
慕容泠便透過兩扇屏風的間隙,迫不及待向外望去。
禧英郡主夏蘭馨走在前走,耦合色的蜀錦羅衣上挑繡了一枝迎春鵝黃嬌嫩,淡黃色挑線長裙兩側垂著碧綠的雙魚拱蓮玉佩,壓住行走間翩躚的裙裾。
舉手投足間,二八年華的女子全然是一片雍容與優雅的合宜,宛如皎皎明月,亦若燦燦星辰,那樣光彩奪目。(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