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出去,流蘇有些詫異,望望面沉似水的慕容薇,她終究沒敢象往日那般隨意,而是恭敬地行了禮退下去。
算起來要有十幾二十年沒吃到羅嬤嬤的手藝,慕容薇抿一匙入口,微微的苦澀之後是淡遠悠長的甜香,在那些個無人問津的日子裡,她曾經不止一次地思念過為她做這道甜點的人。
第五章 歉疚
羅嬤嬤服侍過祖母,做過自己的教養嬤嬤,如今是璨薇宮的掌事女官,崇明九年被杖斃,起因正是一碗梅花酪。
那碗摻了鶴頂紅的杏花酪是羅嬤嬤親手所制,又由自己呈給了母后。當時恰巧太傅夫人在座,殷勤地誇讚慕容薇孝順,母后心裡高興,將梅花酪分了半碗賞賜給了她。
太傅夫人還沒有用完這碗梅花酪就七穴流血,她嚇的呆住了。
人證物證處處都指向羅嬤嬤,不管想害的人是慕容薇還是楚皇后,羅嬤嬤都萬死難辭其咎。她只是悽然衝母后叩下頭去:“皇后娘娘,奴婢沒有做過,一條賤命死不足兮,只求娘娘一定要徹查此事。奴婢只是…只是擔心公主…”
彷彿還能聽到當日寂靜的大殿裡只有自己的啜泣。那時父皇身子不好,母后已然攝政。盛怒的母后袍袖重重一揮,將滿案子的奏摺連同筆墨拂到地下,沾滿硃砂的御筆在光亮如鏡的墨玉地面上拖出長長的一道,像極了殷紅的鮮血,那麼得觸目驚心。
流蘇,難道又是流蘇?亦或是蘇暮寒的主意,假流蘇之手除去自己身邊最忠心的人,想到這裡慕容薇豁然開朗。
羅嬤嬤時時提點自己莫與蘇暮寒走得太近,為著她的名聲著想,即拿出教養嬤嬤的身份訓誡過,也苦口婆心規勸過,可恨自己當年迷了心智一般,總是陰奉陽違著。
蘇暮寒看在眼裡厭在心裡,必然對羅嬤嬤殺之而後快,所以那盞梅花酪的本意根本不是要害死母后或者自己,而是立意斷去她身邊唯一一個敢於忠言的人。
慕容薇邊想著心事,邊將那一盞梅花酪吃的乾乾淨淨。
羅嬤嬤挑了簾子進來,瞧著慕容薇神色寧靜,先放下心來。再看見空空的水晶盞,更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福身行禮,微笑著喚了一聲公主。
四十幾許的婦人,福態的圓臉,細眉善目,唇邊總是掛著溫和的笑意,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插著幾枝簡單大氣的鎏金釵,耳上一幅鎏金丁香,半新的赭石色繡湖藍團花宮裝,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慕容薇不由淚眼婆娑,藉著低頭拿帕子擦拭自己的眼睛。
“眼裡進了東西,嬤嬤給我瞧瞧。”羅嬤嬤身上有她熟悉的淡香,如松柏般清洌,又帶著一絲淡遠的甘甜,慕容薇安心地偎在嬤嬤身邊,自然地伸出手去圈住了羅嬤嬤的腰身。
公主有些日子不這麼粘著自己了,羅嬤嬤顧不上歡喜,先仔細打量慕容薇的眼睛。眼圈果然有些泛紅,羅嬤嬤小心地捧著她的臉仔細瞅,又輕輕地替她吹了吹眼睛,確信沒有看到東西,這才放下心來,“想是隨著淚水出來了,奴婢服侍公主淨面。”
吩咐宮人端了銅盆上來,羅嬤嬤親手絞了絲帕替慕容薇淨面,又取香脂替她勻開。
瞧著慕容薇鬢髮有些蓬鬆,取犀角篦子小心地替她抿了上去,又將珠花重新插回她髮間。
從鏡中看著這個容顏勝雪的小姑娘,羅嬤嬤不經意間就露出慈愛的笑容。慕容薇鼻子一酸,忍不住往後輕倚,靠在了羅嬤嬤懷中。
羅嬤嬤邊替她梳妝邊細聲慢氣跟她說:“昨日奴婢杖責了瓔珞,說她頂撞了公主。這是個明白孩子,一聲也沒吭就領罰了。十杖有些狠,只怕過幾日才能進來侍奉公主。”
原來是為了顧全她的名聲,想到那場雪中的大哭,慕容薇心裡一熱,語氣都顫顫的,“昨日其實是阿薇的不是,讓嬤嬤費心,也讓瓔珞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