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苔,像少女脖頸上青蔥色的絲巾。
石樓的每一個角落都流淌著父親年輕時的氣息,艾米,艾澤和艾暉小小的身影也不時地從哪個小旮旯裡探出來,嘻嘻地笑著,鬧著。艾米願意呆在這個小樓裡,失去的父親,失去的童年都可以在這裡找回。
只是,小樓靜得有點讓人發慌,時間久了,艾米就尋思著要養條狗兒作伴。
楚懷的老家在大霧山,以養狗出名。一整個月來,艾米第一次想起楚懷,她要他幫她找一條可人乖順的小狗兒。前段時間,因為遺產的問題和楚懷吵得厲害,彼此將近一個多月沒有聯絡了。
艾米拿起手機,翻蓋,拇指在鍵盤上輕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在通話中,請稍候再撥。”
合上手機,艾米站在視窗——入秋,院落裡仍生機盎然,一條小狗兒屁顛屁顛地在紅泥地上奔跑,傍晚,跑進夕陽,清晨,又從朝霞中歡騰而出。每天都有低聲道犬吠在屋裡迴盪,像小孩兒綿軟軟的撒嬌。
想象在艾米的嘴角掛上一抹暖色的微笑。
父親以前就在小樓內養過一條土狗,叫劍。劍的皮毛黝黑,是隻好吃的狗兒,機警得可愛,學會了看主人的臉色行事,蹭腿,翻滾,咬尾巴原地轉圈兒,不如意地時候,眼簾低垂,嗚嗚地叫得傷心,一整套撒嬌的把戲。全家人都很寵它,完全當作一個孩子,食同桌,住同房,行同車的待遇。
艾米想要一條劍一樣的狗兒,有心機,會耍手段討人喜歡。
音樂響起,有來電。
“喂?”艾米把聽筒湊近耳邊。
“姐,起得好早啊……”艾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隔著電話看不見人,艾米常常有一種幻覺,他就是她的哥哥,世界上最溫暖的哥哥。
“下午過來嗎?”艾米急切地問。
“過去的,帶只雞,姐你煲個湯給我喝吧,哈哈……”艾米與鄰居很少往來,一個人悶得發慌,艾澤一瞅準空就來看她,姐弟倆乘著月色,坐在小院裡,聊天,吃家常菜,一坐就到大半夜。時間晚了,艾澤也懶得回家,就住在姐姐這,第二天直接開車回公司。自從艾米住在這兒,艾澤時常往姐姐這裡跑,母親那邊倒是去得少了,惹得她一肚子的埋汰,怨艾米耍手段搶走了艾澤,懷疑艾米是要爭取繼承權。
掛了艾澤的電話,艾米又撥打楚懷的手機,在通話中。隔十分鐘再打,在通話中,隔五分鐘又打,還在通話中。語音服務的女聲甜美,卻機械而冰冷,在艾米的耳畔重複響起。
“……您撥打的電話在通話中……”
“您好……請稍候再撥……”
艾米合上手機的翻蓋,聲音沉悶,如她失落而疑惑的心情。
這幾個月,楚懷有意地疏遠艾米,剛開始還零零星星地來探望她,到後來,就連電話也少打了,只是發些不溫不火的問候簡訊。最近這個月,兩人幾乎沒有聯絡。艾米是個讓他失望透了的女人。
艾勇剛過世的時候,楚懷幾乎天天往艾米家裡跑,口若懸河,神態激憤,手足並舞地勸導艾米打官司,爭取繼承權。他從一個狹隘的小旮旯裡窺探世界,金錢是他眼中唯一的光明,唯有金錢可以讓他的生命存活。
“這是爸爸的安排。”艾米的回答一成不變,像盆冰水澆在楚懷的身上。他對她不斷膨脹的野心瞬間緊縮,萎縮,掙扎片刻兒,最終死去。
楚懷意識到艾米無法鼓動艾米去爭取繼承權,時常有種幻滅感,彷彿世界靜止了,人們被捆縛在原有的地位和處境上,子子孫孫亙古不變。直到童玉的出現,生活才出現轉機,生命在他的體內復甦,唱著愛情的讚歌,喬裝成一個儒雅的情郎。
楚懷在一個叫大怡林居的建築公司上班。分管建材的經理姓童。女兒童玉按照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