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族不能接受未來的皇后不是出自四家七氏,否則他們的高貴子弟將不得不屈於一介武夫之下,向出身卑賤之人屈膝跪拜。軍閥們不能接受足以打敗他們的名將入主東宮掌握皇室的武力,那樣削藩簡直是可以看到的結局。至於言官們,他們之前在趙瑟那裡受到的憋屈終於可以統統發洩出來了。
一開始,朝堂上丟擲來的反對理由是“葉十一是趙瑟的未婚夫,君奪臣夫,是為不君。”
皇帝只一句話大家就啞口無言了——婚書何在?
接下來,眾人提出來的是葉十一的身世問題和名譽問題。眾所周知,大鄭的皇后正君例出名門,而且還非四家七氏不可。葉十一什麼出身呢,現在是河東節度使,往前是河西軍的大頭兵,再往前呢?再往前就沒有了!
至於他的名聲,這就不用說了吧。他和趙瑟在軍中,那是明鋪明蓋,公然同宿。這天底下除了倡倌的小倌兒,誰都比他名聲好,誰都比他冰清玉潔。咱公主金尊玉貴,哪能取這麼個破棒槌,還是做正君?大鄭列祖列宗的臉算是丟乾淨了。
這個比較棘手,皇帝也覺得不好辦,於是便開始耍無賴——皇后正君例出名門,那是慣例不是法律好不好?這是大鄭律上有啊還是祖宗家法裡寫著呢呀?至於說聲譽,我說諸位愛卿,聖旨既下,名分已定,爾等公然辱罵君上,該當何罪啊?
這皇帝非要耍無賴,臣子們的確也沒有什麼辦法好想了。而況皇帝也不是全然耍無賴。
正當整場爭論進行到□階段,眾人要就皇帝“聖旨既下,名分已定“這句無賴話展開辯論,強調”既然沒有中書省簽署,就是中旨而不是聖旨,所以斷不能說名分已定”的時候,殿前司儀傳報道:“息國夫人求見。”
息國夫人者,謝氏族長,大鄭四家七氏德高望重第一人也。大夥一聽,便靜了下來,眼巴巴地等著謝老夫人一語定乾坤。
皇帝一笑道:“請夫人上殿吧。”
謝老婦人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走上殿來,慢慢悠悠地下跪,磕頭,起身,然後,在全體人等眼巴巴地盼望下,她說了一句話;大夥兒差兒沒昏過去——
“此天子家事,當乾綱獨斷,諸臣豈可置喙?”
至此,終於大勢去矣。
趙瑟本身並沒有直接參加這一場大政爭。她在聽到苑國公等人的複述時候,並沒有如大家所擔心的那樣仰倒過去,而是站了起來。
“君不君則臣不臣。”她說,“我要造反,把我的丈夫搶回來!”
謀逆
大多數時候,趙瑟是個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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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哲學家,通俗一點兒說,就是一“光想不說,幹說不練”的主兒。所以,趙瑟說她要造反,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在場眾人的緊張。
人說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造反嘛,有什麼了不起?現如今大夥兒有的沒的不都琢磨著要造反呢麼,何況咱可是原陽趙氏!
然而這一次,不成想,趙瑟由哲學家變成了行動派,說造反就真的是要造反。那風格,堪稱雷厲風行;那速度,堪稱風馳電掣。
趙瑟在宣佈了她要造反之後,立即就召集了趙氏在禁軍和在朝堂的政治力量,並且召喚了目前在城外渭河北岸控制著河東軍親軍營的龐瑋,以及傅鐵衣方面勢力在上都的最高負責人高儲——之前,傅鐵衣在上都的政治代言人是傅鐵雲,傅鐵雲死了之後,則是趙瑟本人,而直接掌握傅氏在上都力量的人一直都是高儲。無論傅鐵雲,還是趙瑟,命令都是透過高儲貫徹下去的。趙瑟將這些力量整合在一起,在密室裡與他們共商大計。
於是,趙氏的宗老們終於坐不住了。造反他們是不反對的,可立即就動手恐怕並不穩妥吧?造反這種事不是應該小心謀劃,從容佈置,旗幟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