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蘇白芷走出天牢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夾雜著憤怒、無辜、糾結、釋然各種複雜情緒於一體,他很難形容那種一般人類都做不出的表情,總之一個詞:精彩紛呈。
這些,她都不幸地錯過了。
唯一能記住的,是她累及之時,縈繞在鼻尖的那股子溫暖的氣息。
所以,當她醒來時,她看到逆光之處韓壽的背影,竟不是一驚而起,而是莫名心安。
在虛幻的光亮處的韓壽,倏然讓她想起曾經也有一日,他站在一半亮,一半暗的地方,當時,她便有一種奇怪的錯覺,覺得這人,定然不是表面所見這般。
當然他自詡“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可是誰能料,眼前年少狀元郎,真身是那蛟龍一條。
蘇白芷就這麼側著頭,他不動,她亦不動。一個佇立,一個凝望。
僅僅一個轉身,便是四目交接的對望。
“你還要看我背影多久?”韓壽嘴邊彎起一絲笑意,“我一直等著你喊我轉身。”
“你這不是已經轉過來了……”蘇白芷低聲道。
韓壽淺淺一笑,似是極為高興,走近前,蘇白芷才發現他眼底下兩道濃濃的青影,想是幾日沒睡,她倒是睡了個足,看天外,她離開天牢時還是清晨,現已經月滿星稀了。
“你已經睡了十幾個時辰了。”韓壽笑道,“你可真能睡,你家後院的豬都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好幾回了。”
“誒……”蘇白芷不滿道,“別拐著玩兒罵人。我可是五天五夜都沒怎麼閤眼了,如今不過才補了一天的覺而已……”
她說著,不免有些心虛,剛要開口,門口哐噹一聲響,她扭過頭去,便見姚氏高興地上來握住她的手,“兒呀,你總算是醒了。”
一句話出口,險些落下淚來。蘇白芷在獄中五天,每每想起姚氏,想起蘇明燁,總在感嘆,這一世重生也算不白活,賺了個疼愛自己的母親和視自己如珠如寶的哥哥。如今見著姚氏,也是百感交集,也不知說些什麼好,只呆呆地喊了句“娘”。
“你在外頭出了事兒,娘也不知道。你哥哥還誆我,說你陪著韓公一同去了採買香料,十天半個月也不會回來。若不是我起了疑心,聽到了你哥哥同韓大……五殿下的話,娘都不知道你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阿九,你可嚇死娘了。”
“娘,沒事了。”蘇白芷撫著姚氏的手,柔柔說道。姚氏點點頭,抹了把淚道:“這一回可真是辛苦五殿下了,若不是她,你真就……不說了,娘去給你弄些好吃的補補身子。”
姚氏難得動作迅速地又出了房間,蘇白芷視線所及,蘇明燁就站在屋子門口,同她略略點了點頭,道:“妹妹醒來便好,我去幫母親。五殿下六日都未曾閤眼,若是同妹妹說完話,便委屈您去我房中歇息片刻。”
話說完,蘇明燁也走了。
蘇白芷哭笑不得地看著兩個家人將自個兒孤男孤女地處著,這才想起重點來:“你六日未曾睡過?”
韓壽點點頭道:“不妨事。我素日睡多了。不缺這一天兩天覺的。”
這個理由……蘇白芷想笑,可偏偏心裡卻是一酸,想來,她在獄中五天五夜,他在外焦心似火,她又偏偏昏迷了一夜,他也便陪著。這份心思,除了家人之外,誰還能有。
這一次又一次,她哪裡能不明白。若是真不明白,她蘇白芷,真是妄為兩世人,還不如打碎了,再塞回到孃胎裡再活一遍呢。
只是這心裡的結,哪裡是一時半會就能解開的。更何況,如今他更是皇子。
可憐紅顏總薄命,最是無情帝王家,一入宮門深似海,姻緣半點不由人……
戲臺上咿咿呀呀唱的,可不就是這個?
“你叫什麼?”蘇白芷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