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滄笙微微回身,衝著院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示意芙簪先過去。
「殿下,這……」芙簪明顯猶豫。
賀滄笙卻道:「無妨。」
芙簪這才道了聲「是」,便要越過蘇屹下階,卻在錯身時被蘇屹伸手攔下了。蘇屹垂著眸,也沒什麼表情,卻勾了芙簪臂彎處的那件狐裘,而後才讓開地方,讓她離開了。
他朝賀滄笙走過去,抬起手把斗篷給人裹到了肩上。
賀滄笙沒想到他是這動作,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卻被門檻絆住了腳。她今日經不起折騰,登時就要倒,卻被蘇屹飛快地攬抱住在了腰間。
少年個兒高挺闊,這一靠近便完全地擋了賀滄笙的視線,讓她只能看見他的肩的和一點點側頸。
還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乾淨清澈,是大雪籠浸陽光的味道。
賀滄笙身上擔著事兒,向來極厭惡他人的觸碰,連靠近也抗拒得很,卻不明原因地沒有再動,由著少年一手拎著狐裘搭在她肩上,一手承著她的重量。蘇屹倒是絲毫不見吃力,把她輕輕地帶了起來,確認已經站穩,才撤開了半步。
末了手卻留在她肩頭,把狐裘整好了才收回去。
少年手掌燙人,又或許是因為賀滄笙身上太冷,總之她還蠻喜歡這溫度。
喜歡?
賀滄笙倏地反應過來,心道自己這是病糊塗了。
她還糊塗著,蘇屹已開口喚了聲「殿下」,神色自若,似乎時才明顯越了界的接觸不過是尋常。
賀滄笙摩挲著湯婆子,又退開了一些距離,道:「有話?說吧。」
蘇屹喉結滑滾。
說麼?
說什麼?說他把她看全了,知道她是女子?
他不能。
頭上有刀的不光是色字,「忍」也是這個理。
「昨晚宴上的事,」他清了清嗓子,忽然躬身給賀滄笙行了謝禮,道,「多謝殿下。」
賀滄笙看著少年的發頂,微挑了長眉。若她沒有記錯,這還是蘇屹入她的府門以來,第一次對她如此主動又規矩地行禮。
說來,她這楚王也做得太寬容了些。
她聲音很輕,問:「謝本王做什麼?」
「謝殿下多次維護,為我擋康王的惡意,相救於我。」蘇屹直起身,正色道,「也謝殿下承著來自小人的嘲諷,仍為玄疆萬民請命。」
「還不收斂嗎?」賀滄笙抿唇微笑,「好歹是位皇子,在你這裡卻變成了帶著惡意的小人,讓賀峻修聽見,恐怕又是禍事。」
「說便說了,我並不畏懼。」蘇屹深深地看著賀滄笙,聲音清穩,「皇子如何,都是人罷了。我敬服殿下,厭惡康王,此事無需藏掖。」
他在這句話裡洩露了少年意氣,真的不像是賀滄笙平時認識的那個狠戾沉默的蘇屹,而他的目光又太深邃,看得賀滄笙也不由得凝神靜氣起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蘇屹就總是拿這種深邃的目光看她,絕非是來自一個細作的審視窺探,而是清澈的,真實的,含著她也看不懂說不清的光。
「本王在玄疆一事上的立場與旁人無關,」賀滄笙也正了神色,道,「既不是因為聽了他人勸說而行事,也不會因為受到不同道者的譏諷而改變。」
蘇屹緊盯著她,問題脫口而出:「那我呢?」
賀滄笙側臉看他,帶著毫不遮掩的疑惑。
「那我呢?」蘇屹問,「蘇屹不過是殿下後宅中的一個,殿下昨晚,何故為了我與康王相爭?」
「自然是為著,」賀滄笙看向庭院裡的積雪,一向自若自得的人此時竟猶豫起如何回答。她最終輕咳一聲,道:「為著你是本王府中的人,不能隨意給康王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