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說才引起了瞿志平的注意,他問母親:“事情真搞得不可收拾了嗎?”
“都是吳家的人攪的。廠子出了事情他們倒像很開心似的,你小毛老伯躺在醫院裡吊鹽水,馨蘭她哥還在公司裡跟人討論,他是真病還是假病;還說幾百萬款子被騙走,沒有人裡應外合的話,那這騙子也真是太高明瞭。你聽聽,這話裡的意思不是明擺著的嗎……哎,對了,馨蘭知道這事嗎?”
“媽,別跟我提馨蘭,”瞿志平不太高興地說,“狄家吳家這些矛盾、糾紛,關人家馨蘭什麼事,我們剛一塊兒回來呀。”
老人一臉驚陪:“怎麼,你真跟她……她一塊回來的?”
“那又怎麼樣?以後說不定還要在一口鍋裡攪勺子呢。”母親想了想,挺嚴肅地叮嚀兒子:“志平,你跟馨蘭到底怎麼回事,我不會管。可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吳家那兩父子攪到一起,好好一個狄家灣,叫他們攪得亂糟糟的……”
志平笑了:“媽,你太低估我的智商了。不過依我看,這事也不只是吳老伯和馨蘭他哥單方面的責任;狄家灣確實是提前小康、提前現代化了,但骨子裡卻還是幾千年前的老傳統、老觀念……媽,您不會以為我和馨蘭這次回來,是吳樹生的旨意吧?”
母親在兒子額頭上戳了一下,笑罵道:“我曉得你小子不會那麼愚蠢的,你也別拿我當老糊塗。不過馨蘭剛畢業,在上海前途無量,正在這火候上回來,確實有點兒蹊蹺,你說呢?”
“唉,您哪裡知道,”瞿志平重重嘆口氣,“上海是那麼好呆的嗎?人家馨蘭也是沒辦法了……”
孃兒倆的談話,被匆匆趕來的狄慶祥打斷了。慶祥在吳家討了個沒趣,知道瞿志平也回來了,就趕到這裡來,想跟他討個主意。他跟志平是高中同學,從小又是好朋友,說話沒個顧忌,三言兩語開了頭,剛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大概,瞿志平就打斷了他,原來他什麼都一清二楚;不過一時讓他拿個什麼好主意,也沒轍,只說先了解了解情況再說。慶祥心裡有了底,樂滋滋地走了,瞿志平卻在屋裡起了愣,然後給吳家打了個電話,無可奈何地對馨蘭說:
“馨蘭,瞧,一路上我還勸你不要摻和進去,我自己怎麼不知不覺就迫不及待地介入了呢?”
馨蘭卻哈哈笑道:“我早料到會這樣。你以為你生活在真空裡?介入就介入吧,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倆其實最脫,大不了灰一拍走人,怕什麼?說到底狄家灣現在這份兒家業,是全村幾千老百姓的,既不姓狄也不姓吳,更不姓瞿,你說呢?”
瞿志平沒心思開玩笑,嘆口氣放下電話。他知道,至少兩個月回不了上海了。
第二天他由狄慶祥陪著,到仍然停產的燈飾廠去看了看。學過工商管理、也在商海里泡過的瞿志平一看就明白,這個廠子的產品整個兒早過時了,即使不出上當受騙丟鉅款的事,它也毫無前途。想起狄、吳兩家還在為這塊棄之可惜、啃又啃不動的“雞肋”使出渾身解數鬥來鬥去,他真感到好笑。都什麼年月了,沒想到現代化的廠房和高摟之下,掩蓋著的仍然是家族紛爭、小生產心態。
其實就連年輕新銳的後生狄慶祥,不知不覺也露出這底細來。兩人往倉庫走去,慶祥忽然將話題轉到了吳馨蘭身上,問瞿志平,是不是真要給吳家當女婿了?志平笑笑回答,有什麼話直說,我可不想攪到你們兩家的恩恩怨怨裡面去。慶祥滿臉倒挺嚴肅,說:“只怕到時候由不得你。趁你還沒“嫁”過去,趕緊給我出點兒好主意吧!”
志平懶心無腸地說,好主意我倒不一定有,而且過兩天我就回去了。廠裡的情況,讓他失望透頂。
慶祥追著問,那馨蘭呢?是留下還是跟你走?
“看樣子她是不想走了,在上海找個像樣的工作太難。她是學管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