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猶豫的工夫,雲鷺那一對已然分了勝負。
兩個人都同時受著琴簫的影響,這一架打得極為痛苦,商其招式用老明明已經達到了極限,突然怪叫了一聲,不知怎地手臂一探,竟又長出數寸,“噗”的一聲輕響,匕首自雲鷺的前心刺了進去。
商其一招得手,刀鋒入肉,偏胡琴聲使得他精神恍惚了一下,手一軟這刀便刺偏了少許。
商其要抗拒那胡琴聲,未及拔刀,鮮血沿著鋒刃頓時染紅了他的手。
即使這樣,雲鷺也傷得極重,可是重傷之後的雲鷺接下來卻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舉動。
他沒有後退躲閃,而是緊咬牙關硬生生迎了上去,匕首刃短,數寸刀鋒都陷在雲鷺體內,雲鷺竟然張開了雙臂,死死抱住了對方。
兩個武林高手就像初學打架的孩子一樣,滾倒在地,撕打到一起。
與之不同的是,大量的血隨之湧出,流得兩人滿身都是。
“黃太安”露出了驚愕的神情,他幾乎忘了此時自己最該做什麼,想要靠近過去。
戚琴渾身又是汙泥又是血水,襯著一頭白髮,簡直像個風燭殘年的老叫花子,這時候他竟硬撐著自地上爬起來,單膝跪地,另一條腿做為支撐,他把胡琴固定在大腿上,大幅度晃動著受傷的右臂,奮力拉響了胡琴。
他一定要壓制住那該死的簫聲。
雲鷺,給老夫撐住了!
林中一時只聞高亢的胡琴聲直衝雲際,簫聲本來低沉,這碧簫是件寶物,“黃太安”仗著它與戚琴鬥了這麼久,此時卻覺著有些力不從心。
生死只在一瞬間,商其要掙脫,要反擊,他也有這樣的身手,前一刻“咔嚓”一聲,雲鷺的右手腕骨被他硬生生折斷,刀掉落一旁,後一刻激越的胡琴聲已經充斥了商其整個腦海。
他被琴聲魘住了,目光呆滯,陷入迷茫,“黃太安”用盡全力也喚不醒他。
胡琴聲上到最高處,雲鷺拼盡餘力,以完好的左手拾起刀來,狠狠一刀將商其紮了個對穿。
與此同時,一聲脆響,戚琴手下琴絃崩斷了一根,胡琴聲戛然而止。
場上靜了一靜,商其瞪大了眼睛,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指了指雲鷺,終於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仰面摔倒於地。
雲鷺跪倒在旁,大口喘息,他流了太多的血,眼看也是動彈不得,一副出氣多入氣少的模樣。
戚琴白髮飛揚,臉上還沾著血漬,手裡握著的胡琴兩根絃斷了一根,看上去已經是燈盡油枯。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場上就只剩了“黃太安”一個人還好端端站著。
“黃太安”很快回過神來,恢復了從容,他沒有多管商其的屍體,而是拿開了碧簫,微微笑道:“二位真是叫人欽佩,還是由我來送二位最後一程吧。”
樂師殺人,無需藉助於刀劍,手裡有合適的樂器足矣。
在他看來,雲鷺已是垂死之人,戚琴也傷得不輕,就連從不離身的胡琴都毀了,殺這樣兩個人,並不費他太大的力氣。
他將洞簫對到了唇邊,臉上帶著盈盈的笑容,吹奏起了索命追魂曲。
文笙再也看不下去了,自草叢裡翻身坐起。
她盤膝而坐,將原本要送出去的古琴橫放在膝頭。
成與不成,總要拼過了才知道!
簫聲響起的同時,古琴在文笙指下錚然發聲。
她取的是七絃當中的宮弦,左手以指法帶起按弦取音,右手大指劈下,以文笙現在所學指法,大指的“劈”最有力度。
琴聲剛健有力,而五音當中宮調又是最為沉重厚實的,文笙只發出了一個音,這一聲琴響堂堂正正,如晨鐘暮鼓敲擊在陰沉沉的簫聲裡,使得人精神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