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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了幾聲,毫不在意地拭去了唇邊血漬,笑道:“天下之大。舉目都是敵人,也許有紀南棠保著,李承運最終能拿下江山。可到時候遍地焦土,這大梁不知還剩下什麼?”
文笙望向他。目光平靜又幽深:“說說你吧,即使我這次放了你。你的身體又能撐多久?夠你打敗敵人實現夙願的麼?”
鍾天政收起帕子的手頓了頓。
文笙接道:“我顧文笙在大事上向來不打誑語,這次我可以不殺你,還幫你把身體徹底治好,但你要跟我回開州去。”
鍾天政瞳孔微微收縮:“這是條件?你要囚禁我?”
“阿政,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去開州我保證你可以活下來,你將楊昊儉和他那些殘兵敗將交出來,譚兄、華飛舟、呂磬以及那些被你殘害而死的人,這許多條人命我為你一力承擔。至於東夷人屢次進犯大梁東南諸州所犯罪孽,我與你以餘生將功補過。”
文笙作出這個承諾,意味著她給自己找了個天大的麻煩。
但她願意去做,只要心安,麻煩些又算得了什麼。再說非常之時行權益之計,她自信可以說服李承運和紀南棠。
鍾天政眸光閃動。
文笙又道:“程國公得民心所向,執掌五州,初成氣候,難道你到現在還覺著自己能戰勝這麼多對手,獨攬天下?阿政,我也不是要囚禁你一輩子,往長裡說,十年!十年夠程國公理順亂局,穩固江山社稷,為老百姓創一個太平盛世,到時候我必言而有信,放你離開大梁,你是要去東夷也好,去列登也罷,都隨你的便。”
文笙給鍾天政開出的價碼初聽起來要遠遠低於白雲塢主,但卻是她傾盡所能,一片誠心所在。
經過天女湖底嘔心瀝血的半個月,鍾天政也該明白,除非出現奇蹟,他的傷病已經嚴重到普天之下只有燕白和文笙可治的程度。
鍾天政久久沒有說話,就在文笙覺著他要開口拒絕的時候,聽他問了一句:“十年隔絕,物是人非。那麼你呢,你願不願意回到我身邊,重修琴簫合鳴?”
文笙幾乎是立時便搖了搖頭:“不可能了,阿政,我之前說與十三已定下鴛盟,並不是虛言。”
鍾天政還想要說什麼,卻被一陣驟然湧上的咳聲代替。
待等咳完,他顯然已經恢復了平靜,道:“知道了。這麼大的事,你給我點時間考慮。”
第二天上午,三人來到陽沽城西南的一座小鎮。
文笙和鍾天政停下來,蘇小六奉命去帶人。
等到下午,鍾天政的手下接到訊息陸續趕來。
第一波到的是譚容華,由林庭軒帶了五六個人親自押送。
林庭軒等人顯是已經盤問過送信的蘇小六,對文笙守在一旁監視沒有露出詫異之色,見過了鍾天政。奉命把譚容華帶上來。
譚容華被五花大綁著,蘇小六提著他背後的繩子往鍾天政腳底下一丟。喝道:“還不給我家公子磕頭?”
譚容華被擒的這段時間顯是沒少受罪,蓬頭垢面。身上衣裳皺巴巴的,一隻眼睛烏眼青,嘴角青紫,腫起多高。
文笙見狀不由地在椅子上挪了下屁股,這哪裡還是樂城初見時那個自我感覺甚好的譚七。
譚容華挺身欲起,卻被繩子絆住,沒了樂器的樂師比沒牙老虎還不如,他梗著脖子,張口便罵:“鍾天政。你個無恥狗賊,老天爺怎麼還不收了你去?”
鍾天政“嗤”地一聲輕笑,問一旁伺候的林庭軒:“怎麼弄成這副德行?”
林庭軒恭聲道:“這段時間公子不在,大家都擔心不已,偏他張口便是詛咒,用詞甚是惡毒,兄弟們氣不過,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