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隨之望去,橫七豎八睡倒的人群中,竟站立著一個人。
這個距離,《探花》實在不該失去效果。
那人身體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模樣,但隨著王十三和文笙注意到他,那人拍了兩下巴掌,往這邊走來。
這一動,顯然是個活人,並不是傀儡之類。
文笙並不死心,再度坐回原處,彈起《探花》,一邊彈,一邊留意著來人的反應。
那人走得很慢,似乎有意在給文笙更多的時間叫她彈琴,邊走邊讚道:“顧姑娘真不愧是《希聲譜》的傳人。如此良宵,得聞兩首如此美妙的琴曲,真是不虛此行!”
文笙怔住。
對方氣息四平八穩,確實是未受《探花》的影響,文笙不是不能接受現實的人,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她也就停了琴,站起身來,端詳對方。
先聞其聲,再見到人,文笙立刻便斷定她並不認識來者。
這人中等身材,大約四十來歲,身穿褐色的麻布衣裳,赤著腳蹬了一雙草鞋。五官長得很普通,面色黝黑,唇上留了兩抹短髭。
看這打扮像是個披髮頭陀。
不知是不是篝火的原因,他這麼走過來,叫人很容易忽略他的長相,只注意到他有一雙精光四溢的眼睛。
這人空著手,連個包袱也沒拿,看樣子也不像有同伴。
王十三覺著不妥,手摸到刀上,喝道:“站住!裝神弄鬼,哪條道上的?”
來人彷彿半點沒覺著冒犯,笑了笑,站住。
“我沒有惡意,這位小兄弟無需如此。”
王十三哼了一聲:“哪個壞人頭上也沒刻字,一上來就承認的那是傻子。沒有惡意你跟著我們?”
王十三如此直接,來人顯得有些不能適應,他隔著幾丈遠站住,道:“兩位誤會了,依兩位的名氣、本事,我相信他們與在下一樣,身不由己從樂城跟出來,更像是一種追隨。就像在下,仰慕已久,一有機會,就迫不及待地想與二位交個朋友。”
王十三半信半疑,挑眉問道:“他們都睡了,你為什麼醒著?”
來人微笑著搖了搖頭。
文笙開口:“先生貴姓?”
一個能夠抵禦《探花》的人,不容她不重視。
來人道:“在下複姓東方。”
東方在複姓裡面並不罕見,文笙坦然道:“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不受這支曲子影響,方才真是嚇了一跳。”
東方臉上沒有半點得意之色,張嘴正要說話,王十三在旁接言:“嚇著你了?真是該死,我來將這小子一刀宰了,那就沒有例外了。”
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打這人從人堆裡一冒出來,王十三就覺著渾身不舒服。
具體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所以說起話來也沒有個好氣。
東方臉色變了變,強笑道:“兩位難道不想與在下交個朋友,以便能在《希聲譜》上更進一步麼?”
王十三閉上了嘴,望向文笙。
那東方又道:“我這個人雖然不是樂師,但天生有些古怪,樂師的手段,算了,我也不敢把話說得那麼滿,反正我認識的樂師沒有一個能奈何得了我的。傳聞《希聲譜》有多麼厲害,我忍不住好奇,顧姑娘,你何不再試試別的曲子?”
文笙暗自皺眉,這個人不知是從哪裡蹦出來的,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姓東方。
他想一一體會自己的《希聲譜》,目的真像他說的那麼單純?
關鍵是除了適才彈的兩首曲子,她所學其它的幾篇曲譜像《搗衣》、《採荇》並不適合拿出來與他對練,《碎玉》更不必說,所以文笙只是轉瞬間就打定了主意。
“若換一個時候,我倆巴不得能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