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個看法,要翻完這幾大箱子書,至少需要半年時間。
“連公子,你那是本什麼書?”
與文笙說話,連成業不大放得開,低頭匆匆瞥了一眼書皮。才道:“是《後周幽帝野史》。”
幽帝是後周最後一個帝王,相傳他自幼體弱多病,偏偏接手的是個爛攤子。當時內憂外患,政事繁雜,幽帝不堪重負,勉強支撐數年之後將皇位讓與了大將軍楊天忠,攜幾位妃子在關中某處避世而居。
楊天忠便是大梁的開國皇帝。
這一段掌故,文笙早在來到大梁不久便有所耳聞,後來更是從應天塔的群書當中瞭解到詳情。知道後世對此是怎麼評說的。
而關中這裡有這麼多關於幽帝的史料傳說也就不足為奇。
既稱野史,多半是後人牽強附會,沒有經過考據的戲說。
文笙問道:“不知是何人所著?”
連成業剛登記過作者。直接回答:“無名氏。”
文笙聞言淡淡一笑:“書中所說幽帝為人如何?怕是沒什麼好話吧?”
連成業呆呆望著她,似是沒反應過來,半天才點了點頭。
文笙搖了搖頭:“哪朝哪代最後在位的帝王都難留下好名聲,就像那些轉瞬即逝如韋陀花盛開的朝代。通常在史書裡都是荒淫殘暴。倒行逆施。事實當真如此?只怕未必。連聖人都說,為尊者諱恥,為賢者諱過。”
連成業囁嚅道:“你這話有些大逆不道。”
文笙卻道:“有些人的大逆不道在心裡,我不過是把它說出來。”
連成業不再接話,避開文笙的目光,走過來換了一本書,坐回去捧著一看又是半天。
天黑之後王十三過來,進門時正好連成業離開。兩人打了個照面。
王十三望著他目露疑問,連成業趕緊退後行禮。口稱“見過世子”,王十三擺了擺手,連成業低頭匆匆而去。
王十三將燈挪到了文笙跟前:“不看了吧,仔細傷眼睛。”
文笙回他一笑。
王十三衝連成業離去的方向望了望:“問出點兒什麼沒有?”
“沒有,與之前你在的時候一樣。你呢,今日一天可有收穫?”
文笙將書放回去,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坐了一天,不覺腰痠背痛。
王十三見狀伸手幫她在頸後揉了揉。
“屁都沒有發現,聽說那袁義平時老實本分得很,也沒處去結交亂七八糟的朋友,家裡爹媽不急等著用錢,他藏著這麼久不出現,我有個預感,說不定人早已經被滅口處理掉了。”
文笙這邊也是一無所獲。
從時間上說,他們在袁家呆得已經比譚五先生要久了,文笙覺著她和王十三就像是陷在了一大片濃霧中,茫無頭緒,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譚五先生到底在這袁家發現了什麼?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假設她是譚五先生……
等等,她的思維正是因此受到了侷限,她老是設想,譚五先生來了袁家之後,一番探查,發現了關鍵的線索,而後順藤摸瓜,一舉找到了丟失的《希聲譜》。
若是拋開這一點呢?
譚五先生為什麼要到袁家來?假設他在來之前是抱著某種設想的,在朗月齋他粗粗盤問,印證所料不差……
文笙出了一陣神,突道:“十三,你說譚五先生會不會與咱們一樣,其實什麼也沒有查到?”
“沒查到?”
“是啊,誰都不曾在朗月齋的這批新書裡頭見過《希聲譜》,袁家書香門第,不曾苛待下人,而袁義素來沒有劣跡,也不急等錢用,這件事全無線索,甚至看上去根本就不應該發生,他會怎麼想?”
王十三江湖經驗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