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火把,也只在那王帳一圈融融地亮著,總也照不進這墨色的硯,堪堪被淹沒了下去。
我心裡尚還惦記著剛剛那杯酒,不要真有什麼問題才好,卻粹不及防見得淳親王帳前一身月牙白長衫的梁竺彥,帶著一泓冬泉的徹骨,無墨入畫,卻是惹人哀憐。
今夜,只留巡邏衛,所有把守帳篷前的侍衛全部去了主帳護衛,是以他此刻大大方方地負手站在帳前,看樣子倒是站了許久,不知是何時離開的宴席。
我不過剛剛走近帳篷,他便似背後長了眼睛般立即轉身,淺淺一笑,“菁兒。”
我頓時啞了聲,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木訥地回他,“梁世子。”
他神色暗了暗,看一眼不遠處歌舞正酣的王帳,柔聲道,“菁兒,我自知你怨我恨我,如今亦不期望你能原諒我。只是,彥哥哥想提醒你,切記要時時提防身邊之人。”
“身邊之人?誰?”我聞言心中甚惱,初時逼我下嫁,現時見無希望,便要離間我與都予熙的關係麼?想到此處,我不禁一記冷哼,“倒是您的祖父,對存菁關心過度,存菁甚為惶恐。”
他的面色一下垮塌,語氣帶著無奈,“我祖父,菁兒你的確需要提防,但是,祖父行事在外,雖說兇險,但是比不得都家兄弟暗下的手腳。”
我既憂且惱,憂的是梁鎮王果真心存不良之圖,不知剛剛那杯酒可有貓膩;惱的是,我傅存菁不敢說有多聰明,但是自認為在識人一事上還算妥當。
於是婉言道,“多謝梁世子,存菁記下了,世子還有事麼?孤身一人離開太久不好吧?”
“菁兒,我知你不相信,但是你要知道,那個皇上不僅僅是你胤天宗淘氣的師侄,更是以九歲之齡便在一夕之間平定康德之亂、傾覆謝氏家族的皇上!”
我淡淡看著他頗為急切地說完,微微點頭,一笑,“知道了。還有麼?”
他一時如同洩了氣的皮人糖,因乾癟而黏在一處,“菁兒……不論如何,你要相信我……”
“然後,再負我一回?梁世子,同一個虧,小女子只吃一遍。請回吧,不送了!”我一拂袖,裹緊身上的狐裘披風,彎腰進了帳篷。
但是人卻不敢走遠,便貼在門簾處聽得腳步聲漸行漸遠,方才放心地回了內帳。
我坐在床沿上,卻怎麼都定不下心——我合計著梁鎮王就算真的想造反,也斷然不敢在眾人面前便要了我南陵郡主的命,何況他們祖孫三人皆在皇上的勢力範圍之內,若是真的鬧個魚死網破,是半點好處都撈不得的;但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若是梁鎮王尋得一種找不出源頭的慢性毒藥,恰恰好用來威脅我的家人,卻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如此一想,我忍不住一陣心驚,連忙翻出匆匆忙忙收拾的行囊,拿出壓在衣服底層的小瓷瓶,這才舒了一口氣。來圍獵之時,本想著若是被什麼劇毒之物咬傷或是抓傷,這瓶“司壽”可以用的上,卻不想此時倒成了我和少爺的定心丸。
我有些忍不住想現在飛去王帳讓都予熙服下,卻自知萬萬使不得,然而坐在外帳的椅子上卻是左右也等不回,心焦得很……
我看一眼與我僅有一幔之隔的另一間內室,好奇心大起,乾脆進去等得了,順便參觀一下少爺的臥床。
都予熙的臥帳與我那半邊的擺設大同小異,一張臥榻,臥榻的旁邊是個高腳桌,隨後是一個茶几旁邊配了一把椅子,臥榻的另一側還立著一個香爐,裡面焚著淡淡的紫參香,臥榻的對面是個屏風,屏風後面應當是浴桶。
我將裝著“司壽”的瓷瓶放在高腳桌邊上,順手拿起一本桌上的摺子——嗯……是參餘相的摺子……摺子後面蓋了一個小小的“準”字印章,意為可以上交皇帝。
我本對這官場的交替並無太大興趣,只是因梁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