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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路關卡眾多——比方說什麼陸渾關啊、伊闕關啊、大谷關啊——若無過所,即便他穿著郎官的服飾,也未必能夠輕鬆過關。可是數年來河南地屢遭兵燹,關卡大多已經廢棄啦,就算仍有兵丁駐守,盤查力度也未必會有多大,以自己目前的本領,大可趁夜偷過。

而且這會兒王允、呂布已經殺了董卓,按照原本的歷史發展,李傕、郭汜他們就該去圍攻長安啊。只要李、郭一走,朱儁還沒能快速補上空缺,這河南、弘農就徹底的無主之地,自可任意縱橫……唉,那張貂不會也跟著李、郭跑西邊兒去吧?大不了撲一個空,也不是自己的錯兒,就當下山探親、遊歷好了。

然而這世間之事有個通理:當你預設了多種變數,籌劃了諸般對策,事情卻往往會以最簡單明瞭的方式呈現在你面前,使你所有努力全都付諸流水——不要誤解,你還未必會成功,因為當你考慮無窮大的時候,往往會忽略直觀真相;而當你把一切都設想得太過簡單的時候,嘿嘿,因果率又會以極其非自然的方式反覆扭曲,直到你精疲力竭……

這邊張祿才剛下山,裴玄仁還在室內端坐,突然他面前虛空中產生出一道道的漣漪,隨即一個身影從無到有,瞬間顯現——那正是他的師兄、已成天仙的張堅張刺謁。

張堅一現身就問:“彼已下山耶?”裴玄仁反問道:“彼若不去,君何以來?”

張堅眨眨眼睛,淡淡一笑,隨即屈膝在裴玄仁面前坐下,長長地喘了一口粗氣,似乎無比地疲累。裴玄仁問他:“君遊四海,以訪有緣,得之幾何?”張堅回答:“止三人耳。”

裴玄仁說我覺得你不必要再尋找了——“張伯爵來歷詭奇,吾以為必應讖之人也。”

張堅說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不老靠譜的——“天道彌遠,天意幽微,即吾等亦不可盡察也。唯其詭異莫名,或實非此世之人,則此世之讖,果可應之否?今彼下山,聊為一試耳,若試不中,奈何?”伸出右手食指來,朝上一指:“天上勢窘,天公迫之急,吾故不得不窮盡九垓,以訪應讖者也……”

第九章、浪費了一管大血瓶

站在村中,張祿就覺得心下一片茫然。

這個村子在陸渾縣西,東有伏牛之外方,西有熊耳之白馬,兩山夾峙,一道直通,附近地區有一個非常古老的名字,叫做“虢略地”——據說此乃春秋時代虢國之所在也(虢分東西南北四家,具體哪個虢,張祿肯定搞不清),而“略”就是疆界的意思。

張祿穿郡過縣,沒打算進城,所以就從陸渾西邊兒繞了一下,循著一條小道,來到此村之中。可是進了村子一瞧,但見房舍大多傾塌,土垣多處發黑,有被火燒過的痕跡,最可怖是斷垣殘壁之中,往往露出半截屍體來……

他大致檢視了一下,這些屍體多為男子,也有老弱,卻少成年女性,倒伏在地,臨死前凝結在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真正被牆倒屋塌砸死的,或者被火燒死的,非常稀少,絕大多數身上都有一個甚至幾個透明窟窿,血漿流淌了一地,並且早已凝固,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妖異的暗紅色來。

毫無疑問,這並非遭逢天災,而是遇到兵燹啦。

屍體東一具、西一具地佈列各處,他匆匆用眼神一掃,已不下百餘,對應這個村莊的大小,估計除部分成年女性被擄走外,絕大多數村民皆已遇害。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漢字來:屠!

亂世之中,搶掠屠殺,本是常事,張祿前一世和這一世在各種書籍當中已經看到過這個字眼很多次了,下山之初也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透過文字讀到,或者從他人口中得聞,與親眼所見、親身所歷,對心靈衝擊的強弱,那還是有著幾乎本質上的差別呀!

倘若他還是原本的張祿——指穿越前那個本有的靈魂——或許見此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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