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帕爾曼的決定,低階修士們反應不一。有人興奮地臉上泛紅,有人解氣地握緊了拳頭,也有人不聲不響地低下頭思索,還有人麻木不仁地和先前一樣木立著搖頭,而更多的人在最後一句話的號召下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樑,一個病弱的老年修士更是忘形地合攏了雙手。
“你這是分裂!”鷹鉤鼻子修士第一個從震驚當中恢復過來,他敲桌拍案,慷慨陳詞,但是卻無法挽回帕爾曼和眾多低階修士堅定不移的去意。
“多麼可怕的念頭,帕爾曼修士,我會為你頭腦中的瘋狂想法而感到悲哀。”第二個高階修士邊搖頭邊說起了黑衣修士們關於不可以背叛修會的種種古訓,語氣雖然不像第一位那樣激烈,但是處心積慮和選詞慎重並沒有使他達到和上一位相同的目的。
最後開口的是莫奈會長,他首先將手捏的法槌敲了又敲——這次聽來可沒有先前那樣有震懾力和信心十足了——隨後他拉著惱人的的長調慢吞吞地講到:“如你所願,帕爾曼修士。你和你的無償支持者將獲准離開修會,你們可以到府庫去領回你們入會前交出的隨身物品,同樣的,修士會賦予你們的神聖物品也必須回到原來的主人手裡!”
“包括你們的黑衣。”油滑的修士不失時機地點明莫奈會長的險惡用心。
對於黑衣修士會的修士們來說,黑衣就是他們的象徵,恬淡堅忍,與世無爭,幾個世紀以來他們在黑色的外袍下面錘鍊著同樣的心。現在要讓他們被迫脫去這信仰的顏色,實在可以說是大過任何苦行的懲罰,一度歡呼雀躍的低階修士們沉默了下來。
帕爾曼再也沒有說話,他似笑非笑地把莫奈以及他的兩位有償支持者看了又看,直到莫奈開始感覺渾身不自在。接著,帕爾曼以嘴角的一抹微笑結束他們的談判,不作任何表示地轉身離去。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帕爾曼推開議事堂的小木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門的那邊傳來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幾乎是發生在同時,就像事先商量好一樣,低階教士們從旁聽的隊伍裡三三兩兩地走了出來,一語不發地循著帕爾曼走過的足跡離開議事堂,莫奈無論怎樣喝止都不管用。就這樣,黑色的長隊透過狹小的木門,保持著同樣的行走速度跟隨在帕爾曼身後,有秩序地執行著。當議事堂內的人數終於不再減少時,莫奈氣惱地發現剩餘的修士已經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了,一想到這個訊息傳開後,其他未來旁聽的修士將會走掉更大的比例,莫奈就忍不住把槽牙來回猛嚼,倒是那個油滑修士的一句話及時澆熄了莫奈的怒火。
“帕爾曼走掉並非是很大的損失——五十來件袍子值不了幾塊金幣,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向拉何爾要求更多的補償……”
莫奈的臉上立刻就有了喜色,但是一想到拉何爾方面的補償,他現在又覺得議事堂裡剩下的二十來名修士人數太多了。
走出那令人氣悶的小房間後,帕爾曼帶領修士們站到了修會大門前的一片寬闊的草場上。雖然一切準備停當,但是帕爾曼並不準備立刻出發,他有意讓修士們在這塊曾經辛勤勞作過的土地上停留片刻,以此作為最後的告別。
帕爾曼自己也需要這段時間。
高山,青草,飛翔的雄鷹,吵鬧的知更鳥,每一個撥動數珠的清晨,每一個灑下汗水的正午,每一個頌讀經卷的月夜。
數不清的回憶將被拋落在這塊土地,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修士躺在田野裡過夜,甘願充當小動物們的溫床,而這片曾經被辛勞的臂膀開拓出來的麥田也將被不事稼穡的享樂修士接管,它們的命運將是徹底的荒蕪。
只有天空上悠悠飄動的雲將依舊。
“噠噠、噠噠”
這群戀土的修士被由遠及近的的馬蹄聲喚回現實,帕爾曼警覺地踩上一塊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