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郎低頭看著手裡的卷軸。
“她人尚在,我畫了她已經不敬,怎麼再燒了,豈不是咒她。”他又抬頭說道,攥緊了畫軸。
春蘭跺腳。
“公子。這時候,就別顧忌這個了。”她說道。
一個傻子而已。
程四郎攥著畫軸沒說話,旋即將畫軸塞給春蘭。
“你拿著,送到長明那裡去,讓他替我收著。”他說道,“告訴他,不許看,要不然,割袍斷義。”
春蘭一臉遲疑。
“快去。”程四郎催道。
春蘭應聲是。抱著畫軸轉身就忙向外走。
程四郎稍鬆口氣。才要轉身,就見春蘭又退回來。
“你。。”他皺眉喊道。話說一半停下了,也看著門口。
兩個管事娘子一步步走進來,其中一個伸出手從面色發白的春蘭懷裡抓過畫軸。
“就是這個吧?”她問道。不待回答又看向程四郎,微微一笑,“四公子,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畫軸由兩個僕婦抻著慢慢開啟。
程大夫人的眼前浮現一個女子。
陌生又似曾相識。
似乎又回到那一晚,她跟著程二老爺奔向門外,然後看到那燈下佇立的女子,慢慢的掀起冪籬。
搖曳的燈下,女子面容慘白,雙眼呆呆,一身素黑,令人望之心寒。
那一刻起她就移開了視線,再不肯多看這女子一眼。
但,有些記憶不是想抹去就能抹去的。
很久以前,她跟這女子很熟,這女子的第一聲啼哭就是在她的手裡發出的,第一個抱這女子的也是她。
耳邊腳步雜亂,女子略顯淒厲的叫聲越來越清晰。
“五娘,五娘,用力,用力,孩子就要出來了…。”她握緊臥榻上女子的手,焦急的說道。
臥榻上少婦面色慘白,整個人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溼淋淋的。
“大嫂,大嫂,我不行了…。”少婦虛弱的哭道。
“別說傻話!別忘了,你叫戈娘,兵器利刃,怎的不行!快用力!”她握著少婦的手喝道。
“出來了!”
伴著這一聲喊,少婦被抽盡了力氣暈倒過去。
“大夫人,大夫人,這孩子不哭啊。”
屋子裡慌亂一片,又去伺候暈倒的婦人的,也有圍著孩子驚慌的。
她伸手抱過孩子,沒有擦拭,帶著汙跡血跡髒兮兮的只裹了一個單子的孩子,皺巴巴的光溜溜青紫白的肌膚。
“夫人,打。”穩婆喊道。
她手一抖,抓住孩子的腳倒吊,另一手重重的打過去。
屋子裡貓叫一般的孩子哭聲響起來。
轉眼室內安靜溫馨,因為月子裡,幕帳垂下,遮擋著門窗,光線柔暗。
“大嫂,給我看看。”躺在床上的少婦神情虛弱但掩不住笑意。
她轉過身,懷裡抱著一個襁褓。
“乖的很。”她說道,笑著跪坐過去,將襁褓放到臥榻上。
兩個婦人的頭都低下來。
襁褓裡,小小的嬰童正閉著眼睡的香甜,核桃大的拳頭放在耳邊。
“真醜啊。”少婦說道。
“說什麼話!我們大姐兒哪裡醜!”她很不高興的說道。一面掩不住笑意的伸手輕輕蹭嬰童的臉,“我們大姐兒最漂亮了。”
嬰童的肌膚滑膩,睡得香甜,她看著滿心的歡喜。
“你別怕。有了女兒,還會沒有兒子嗎?”她低頭對少婦竊竊語,“父親高興的很,在書房裡好幾天了,要給大姐兒起名字…”
少婦帶著幾分歡喜又感激笑了。
室內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