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聞松和肖啟明坐在馬車裡,常忠信在外駕車。
一行人出了程橋,往京城方向走。
兜兜轉轉,竟是走了回頭路。
“肖臨已經回家了?”本來閉目養神的聞松忽然問。
雙手雙腳被綁緊的肖啟明意外他有此一問,怔愣了會兒,點頭。
肖臨雖然在玩心計這一方面還遠遠不夠,但他夠機智,聽得懂他所說的“回家”。
肖啟明想著想著,陷入了沉思。
“關於雲捲雲舒的證據,你告訴他了?”
聞松繼續問。
肖啟明一聽他問肖臨是否回家,就已經猜到他知道了,也不避諱,“是。”
“你可知,你命不久矣。“聞松接著道。
肖啟明再次點頭,“我知。”
他的神秘夥伴,肖家,或許還有其他人,譬如跟雲捲雲舒有關的那些人,都不會讓他如願進京。
可能到最後,他都不知道死在誰的手上。
“那你為何要如此做?”聞松再問。
“從知道雲捲雲舒秘密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為死亡做準備。反正是死,在肖家死,太憋屈。能把肖家拉下馬,未嘗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肖啟明說得坦然,“如今,你帶我出了肖家,不多時,各種傳言就會甚囂塵上,對雲捲雲舒只會有越來越多異想天開的猜測,肖啟澤就算提前防備了,又能如何?還是堵不住悠悠之口,這事兒再一鬧大,朝廷為了平息輿論,一定會管。屆時,即使有人護著肖家,最差的結果,也定會攪得肖家雞犬不寧。”
肖啟明臉上露出了笑意,彷彿已經看見了肖家雞犬不寧的模樣。
聞松睜開假寐的雙目,“為什麼這麼恨肖家?”
“為什麼不恨?肖家從未給過我機會,只因為我是一個庶子,我連爭的機會都沒有?若是我真的爭了,輸了,我倒甘心了。這樣不明不白,實在是可恨。”
肖啟明知道自己將死,說話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從小,身為庶子的我在肖家就被區別對待,憑什麼呢?我也是肖家的孩子,為什麼肖啟澤肖啟文可以有那麼多特權,我不行?從小事到大事,憑什麼我要讓著那兩人呢?
年輕時還會疑惑,肖家既然那般重視正妻所生之子,又為何要納妾?為何要生下我們這些庶子?
後來我才漸漸明白,一切不過是開枝散葉。多生幾個,總有那麼一個能成龍成鳳吧?成龍成鳳的庶子庶女,被派去外地,幫肖家打天下,而嫡系子孫則留在程橋,高枕無憂,享受著庶出帶來的成果和利益。
我們這些人,不過是肖家擴充套件的工具,不過是嫡系血脈的附屬物品。用之,棄之,不過是看他們的心情好壞,不過是全憑他們的一時意氣。”
一口氣說了許多的肖啟明,在此處停頓了會兒,才問聞松,“你可有兄弟姐妹?”
聞松道:“我乃家中獨子。”
“那你怕是理解不了了。”
聞松並沒有馬上接話,而是等了一會兒,等肖啟明平靜下來,才道:“這世間上很多事情我都沒有經歷過,也確實理解不了。可不論我能不能理解,能讓人做錯事的,無非就是權力、金錢、色慾,這些和其他東西所組成的執念。執念一起,就難以放下。”
肖啟明報復肖家的理由,聽來可笑,像是小孩子為了爭寵一樣。
轉念一想,其實再正常不過。
在肖家那樣從出生就開始競爭的環境裡,肖啟明這個優秀又好鬥的庶子一直被排除在外,一直被冷眼相待,久而久之,自然會忍受不了,自然會不甘心,自然會想跟這群肖家人好好鬥一斗,分出個勝負來。
而肖家,竟然是連分勝負的機會都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