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瘦的,像是個沒有肉的骨架,完美地撐起了那身衣服,卻沒有給人實在的存在感;那雙手,依然是那麼地骨節分明,突出的關節帶著扎手的觸感,冰涼冰涼的,比自己的體溫還要低的手掌的溫度;那頭銀髮,依然是那麼地順滑柔軟,帶著月光般柔和的光澤,迷離而飄忽的顏色;那張臉,也依然是帶著一成不變的笑容,把一切的一切深深地埋藏著,展現出的永遠只是不真實的笑容,虛幻得像是一個引人沉醉的夢境。
那個男人依然是那個樣子,不管是過了五年八年,還是隻過了十幾二十天。
白哉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兩個人的腳步聲迴盪在空洞的建築物裡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來到了世界的盡頭、或是面對著最終審判的末日,只剩下了他和他,還有他們的腳步聲。
——只不過是兩個多星期的相處、不到半個月的分離,自己,就已經如此地迷戀這個男人了麼?多可笑!像三流的肥皂劇,驀然間發生在自己身上,抗拒著不敢相信。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為什麼……裝扮成醫生?”
“既然你在這裡,為什麼你不來見我?”
“回答我,銀。”
他拉緊了他的手腕,同時堅定地停下了跟隨著他的腳步。銀髮的男人背對著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用無可奈何的口吻抱怨著:“哎呀呀,都這個時候了,你耍什麼脾氣嘛,我親愛的小白哉?”
“……你……為什麼要回來?”
既然走了,又為什麼要回來?既然回來了,又為什麼不讓我見到你?
猛然間銀回過身來,緊緊地抱住了等待著答案的男人。在對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已然掠奪了他的嘴唇,激烈地親吻著。細碎的抗拒從那張薄冰般的嘴唇中飄散出來,很快地融化在他的肆意侵攻中。兩個人糾纏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狠狠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彼此擁吻著,像是他們原本就是一對痴戀已久的情人。
他不會知道,他其實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每天的每天,他都會出現在他的病房外,穿著醫生的衣服、穿著護士的衣服、穿著陌生人的衣服,隔著那扇小小的玻璃窗看著他。他知道他沒有生病,也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晚上睡得不安穩的時候會起來看著夜景發呆,他都知道。但是他從來沒有開啟過那扇門。既然關上了,他原本,的確是打算就那樣關上吧,不要再開啟了。不同的世界終究不會有融合的交點。不該開啟的門,一開始就不應該去觸碰。
但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確放不下他。就算只能看著,像古早的以前一樣,看著他的完美、看著他的高傲、看著他的寂寞、看著他的孤獨,那樣遠遠地看著憧憬著,遠離不屬於自己只屬於他的那個世界。然後,就會淡忘吧?不管是自己,還是他,總有一天會忘了吧。人都是健忘的,很快就會忘掉的。人也是容易活下去的,沒有誰離開了誰就一定不行了的,沒有那樣的蠢事。
可是他的身體,卻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加誠實。
白哉微微地喘息著靠在牆上,扶著眼前銀髮的男人細長的手腕。幾乎令人窒息的吻讓他蒼白的臉頰染上了兩朵粉色的紅暈,微亂的氣息撩撥著額前的髮絲,低垂的眼簾和溼潤的嘴角帶著一種他並不自知的莫名的魅惑。朽木白哉大概不會知道,這樣子的自己對於眼前的男人來說,是一種多麼大的誘惑。
暗地裡剋制著不合時宜的慾望,銀故意低下頭,修長的手指托起了白哉的臉,笑嘻嘻地調侃著:“想我了吧,小白哉?”
白哉一巴掌開啟銀的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啊……你是指哪一個呢?你問了那麼多,我都想不起來了呢!”銀髮的男人笑嘻嘻地抓著自己的頭髮,一臉無辜到極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