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謝家大公子的婚宴,出來拜堂的卻是三公子,已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還沒鬧明白其中曲折,一早起來,不知道誰最先傳出來,府邸上下又說昨日抬進謝家的新娘子,也不是溫大娘子,而是溫二娘子。
越來越亂了。
各種猜測層出不窮,比畫本子還精彩,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狂風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從牆頭上刮過,很快卷往街巷。
流言一起來,謝家必然會被淹沒,謝劭一早到了醉香樓,讓人去約周鄺。
夜裡的醉香樓燈火輝煌,鶯歌燕舞,白日也不過是一處飲酒聊天的地方,周鄺收到訊息,翻牆前來赴約。上樓推開房門,見謝劭臨窗而坐,一身墨色團花圓領衫袍,盤坐在蒲團上,側頭正瞧著底下的車水馬龍,忙喚了一聲,“謝兄”。
謝劭轉過頭,周鄺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招手讓身旁的小廝倒茶,抿了一口,“還是醉香樓的茶好喝,家裡的茶水再香,總覺得缺了一股味兒。”放下茶盞,迫不及待地同他邀功,“我可花了整整一月的支出,請了對岸白樓裡的戲班子到貴府助興,還用上了紅牙板,怎麼樣,昨夜那小曲兒可帶勁?”
確實帶勁。
謝劭沒答話,扯唇一笑。
與周鄺行於表面的紈絝不同,謝劭的不羈刻在了骨子裡,一眼瞧著人才斐然,只有在起歪心時,那股世家子弟的矜貴敗類之相,才會表露出來。
周鄺太熟悉了,他這樣一笑,周鄺莫名發慌,“怎麼,唱得不好?要不是被禁足,我也能去湊個熱鬧,可惜了放心,等你成親,我必定上門鬧上三天三夜。”
謝劭難得沒搭腔。
往日謝劭很少這麼早約人,見他似乎有事,周鄺沒再耍嘴皮子,先開口問,“謝兄有何事,不妨直說。”
說話間有人推開了隔壁的門,兩間廂房雖有隔斷,但臨街的一排窗扇相連,此時都敞開,對面的說話聲清楚地傳了過來。
“謝家的事兒你們聽說了沒。”
“大公子換成三公子那事兒?”
“這才是個開始呢,精彩的還在後頭,溫家抬過去的聽說也不是大娘子,你們猜是誰?”
安靜了幾息,那人又道,“溫二娘子!”
“還有這等荒唐事?”
“這哪是大公子的婚宴,怕不是三公子的婚宴。”
“溫家倒是同你的說法一致”
謝劭讓閔章把窗戶關上,隔壁的說話聲瞬間擋在了窗外,再抬頭,對面周鄺已經目瞪口呆,動也不動地盯著他。
“確實有一事。”既然都聽到了,謝劭也懶得解釋,接過他剛才的話,掃袖提起茶壺替他續茶,“幫我去造個謠。”
周鄺還沒從剛才那個驚天震地的訊息中緩過神,見謝劭輕輕地擱下茶壺,湊過來曼聲道,“說我謝劭對溫二娘子圖謀已久,昨日婚宴,為我倆兩情相悅。”
老祖宗沒那麼好騙,
得等外頭的風聲傳進府上,這場笑柄才會平息,老祖宗也能喘回一口氣。
周鄺把手默默地伸進袖筒裡,狠狠掐了一把,他定還躺在被窩裡在做夢,且還是個噩夢。
胳膊上的痛楚無比清晰,周鄺依舊不相信,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不死心地確認道,“謝兄,溫二娘子是哪個溫二娘子?”
斷不會是那位放狗咬人的溫二娘子吧
對面的謝劭一言不發,目光望過來,臉上那一抹死灰般的沉寂,已經不言而喻。
周鄺: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周鄺除了同情,再也說不出話來,半晌了才喃喃道,“謝兄,早就同你說過,供尊菩薩”
身後房門“晃盪”一聲被推開,崔哖、裴卿先後聞訊趕來,一副行色匆匆,“謝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