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在裡面勞作。那些在地道里的人呢?我的心裡湧起濃濃的恐慌,彷彿一隻洞穴裡的老鼠,突然被掀開了洞穴上的地皮,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之下。我決定去找沈福來、羅大眼他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見了那團微弱的燈光。有些奇怪,他們聚居的地方人更多了,卻更寂靜了。凹室裡,人們沉默地坐臥著,有的摟著自己的孩子,有的摟著自己的女人,我經過的時候,一雙雙麻木呆滯的眼睛一閃而逝。我似乎感覺到有種不太協調的地方,這些人好像發生了某種變化,一種說不出來的變化。
我找到沈福來的凹室,沈福來正躺在一張破涼蓆上,昏暗裡我看不見他的面孔,只看見兩隻眼睛在閃著光。他聽到腳步聲在身邊停下,沒有一點反應,直到我在他身邊坐下,他才慢慢地說:“沒有東西吃了,去的人還沒回來。”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問,“為什麼我感覺到一種不同?”
沈福來慢慢轉過臉:“白長華?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忽然像個孩子一樣嗚咽了起來,“你竟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把你的馬燈拿過來,照著我的臉。”
我驚訝得拿過馬燈,燈光籠罩在他的臉上,頓時我驚叫一聲,手臂一陣顫動,搖晃的燈光照見了他的臉,那臉上……不,具體說是眼睛,他的眼睛好像有點奇怪,——他黑色的瞳仁呢?我看見的,是幾乎佔滿整個眼珠的眼白,彷彿死魚翻起的肚皮,在燈下閃著陰森詭異的光。而常人幾乎佔了半個眼瞼的黑色瞳仁,他只剩下了小小的一粒,像是眼睛裡的一顆黑痣,看上去讓我毛骨悚然。
“看見了吧?”沈福來嘆息著,“不是我一個人變成這樣,很多人。你知道嗎,很多人啊!前不久,地道里忽然來了很多逃難的人,地面上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半個月之內一下進來好幾百人。他們一進來就帶來了災難,過了幾天,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都發生了各種各樣的病變,有的人眼裡的瞳仁不見了,有的人四肢腫大,腫了幾天就全身骨瘦如柴,還有的人身上甚至長滿了灰斑,像蛇的鱗片。”他嗚嗚地哭泣了起來,“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僅僅想活命啊!僅僅想生存啊!”
他一哭,其他凹室裡的人紛紛向這裡看了過來,麻木的臉,眼睛裡大面積的眼白,縮小的表達不出一點感情的瞳仁,還有骷髏般的骨架。那一瞬間,我彷彿面對著一群地獄裡的鬼魂,恐懼的感覺讓我全身抽緊,險些連馬燈也拿不住。
我焦急地問道:“地面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福來哭了片刻,慢慢躺回了地上:“不知道,沒人敢去地面上看。從上面下來的人一來到地底就好像失憶了一樣,怎麼也想不出鎮子裡發生的事。他們害怕去想。唉,咱們在地道里生活了多久了?一年?兩年?……我也不知道。地面上的東西忽然變得很模糊,我常常感覺自己好像一生下來就這樣子生活在地底下。長華啊,咱們是因為什麼住到地道里的?我怎麼總是想不起來?”
我向他解釋了一下丹河水被新抗生素汙染的事,這我早就跟他們講過。
“我們的眼睛為什麼又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沈福來白花花的眼睛盯著我,“為什麼你好好的呢?”
很多年以後,我知道了自己悲哀地親身經歷了一場人類基因變異的過程,眼睜睜的看著人類身體在汙染的水源下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我不知道。”對沈福來的疑問我也不大明白,我也喝過丹河的水啊。
“那你為什麼不發病!”沈福來惡狠狠地瞅著我,彷彿露出一種獰笑。
“我……”我沒法回答這個問題。的確,都是喝著丹河的水,可有些人並沒有發病,這個問題恐怕只能林幼泉來解釋了。可他已經死了。
李澳中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