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時,一個女客伸手在我臉 上摸了一下:“小夥子長得蠻不錯呢。”
第二天,我穿著制服再一次站在公司大門口時,眼前這不 鏽鋼玻璃門、紅地毯;這平滑如鏡的大理石地板、吧檯、高階 沙發和景泰藍花瓶,還有那些來來往往晃動的人影,都顯出 了某種灰暗和俗氣。
�我想,那時我的眼神裡大概又佈滿了那種失望和落寞: 齊婕妤身份的揭破,讓我頓時感到生活中某些美好的東西一下 破碎了,某些理想化的夢幻光芒消逝了。
�生活中怎麼盡是這些讓人不開心的事?
�我並不認為我愛上了齊婕妤,而是她那種氣質和天賦代 表了我們對藝術、對生活中真善美的一種想像。但是這個金錢 世界毫不吝惜地打碎了這種想像,連讓靈魂喘息的餘地都不 留給你!
�二十歲的我,孤獨地站在那扇死氣沉沉的大門口,迷茫 地望著遠處的街道,那些高樓,那些來來去去的車和人,那些 廣告牌和商家招牌,我感到了人生的某種無聊和暗淡。
�這時,一輛黑色轎車悄然駛入。
�我精神不夠集中,竟忘了上前去開啟車門。
�門開了,一身藍色裙子的齊婕妤走了出來,後面是衣冠 楚楚的丁總。
�今天齊婕妤走路有點慢,不像過去那麼輕盈。她手裡拿 著樂譜夾,在從我身邊經過時,低下頭,匆匆地一晃而過。
�丁總過來時,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傲慢地走開了。
�我知道,他是一個成功男人,我只是個像木偶一樣站在 門口的小小門衛,一個靠打工維持學業的窮學生。
�他當然有理由渺視我,更有實力佔有一切他想佔有的東 西。齊婕妤其實看去和我年紀差不多,丁總都足以當她的父親 了。
�齊婕妤走到鋼琴前開啟琴蓋,仍是一臉沉靜地彈奏起來 。今天彈的是莫扎特的小夜曲。
�那種婉約玲瓏的旋律,像一尾擺動著尾巴的游魚在大廳 裡舒緩地遊動,時起時伏的曲調像一個行吟詩人在湖畔憂傷的 吟唱。
�我的眼前朦朧起來,彷彿看見淡藍色的月光悄然從天穹 灑落,遙遠的森林像一叢糊模的剪影。一個憂傷的姑娘穿著長 裙在月光下舞蹈,孤獨而又清高。
�好好的小夜曲聽起來居然有些傷感。
�但沒多少人注意到這些,我也只是默默地看著外面。身 後的那個女孩子在琴聲中表達著她的幽怨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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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自己,真正的詩意是不存在的,我們捕捉的都只 是一個個幻影。
�“這個社會是很現實的。”我想起了劉姐的話。
�這是個真理,顛撲不破。
�到她演奏完了要離開時,我聽見不遠處傳來“啪”地一 聲脆響。
�原來,她快走到大門口時,手中的樂譜夾不慎掉了下來 。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躬身時也像很吃力。
�我默默地看著她。我知道很多人也在看著她。
�我沒有像過去一樣熱情地上前相助。
�但她看樣子實在有些無力去拾起來。我看不下去了,輕 輕走過
去拾起來,遞到她的手裡。
�她驚惶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周圍,慌亂中說了聲 “謝謝”。
�那一瞬間,我發現她臉上有幾縷淡淡的青瘀,竟像是手 指印!只是被粉底霜擋住了許多。以往她的臉上是十分光潔的 。
�我疑惑地看著她,問:“要不要上醫院?”
�這時,從吧檯走廊處傳來一聲:“陳剛,等會有家重要 客戶要來,區文化局也來搞檢查的。你到原位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