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對於他這個從小就不缺吃少穿的大少爺來說,餓肚子實在是個很遙遠的名詞!
沈家興強撐著吃了一個,喝了口已經冷掉的鹹菜湯,鹹得他只得一把抓過沈嬌手裡剩下的半個窩頭嚼巴嚼巴嚥了,嘴裡這才覺得好受一點。
沈嬌衝顧塵說道:“顧叔,你得多吃一點哦,要不然明天就沒力氣幹活了,活幹不好就沒錢啦!”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令眾人神色一凜,總算是意識到了明天他們就要正式出賣力氣了,力氣賣得好不好直接關係他們今後的肚皮問題!
“小嬌嬌說得對,再難吃也得多吃點,要不然今後我們就要餓肚皮了!”王會計細聲細氣地說著,咽一口就皺一下眉,看著不像是吃飯,倒像是在啃黃蓮。
其他人也都繼續吃了起來,許喬吃了半個,又開始抱怨了:“這窩頭到底是用什麼做的?就不能磨面的時候把皮弄弄掉?”
端著盆子進來的馬喜喜聽到了他的話,冷笑道:“你狗日的吃不慣就哪達兒來滾回哪達兒去,別在這裡瞎咕咕!”
馬喜喜一聲喝斥,所有人包括許喬都老實了,悶著頭啃窩頭,沈嬌只聽見喝湯的呼嚕聲及啃窩頭的咀嚼聲。
沈嬌注意到,馬喜喜就只打了兩個窩窩頭,臨走時還衝許喬瞪了眼,把這廝嚇得一個哆嗦,竟打起了嗝!
吳老伯吃了兩個窩頭,嘆了口氣,對隔壁的錢文良感慨道:“這稗子面窩頭我都有二十來年沒吃到了,唉,一晃眼竟過去幾十年了!”
錢文良訝道:“稗子面?此為何種作物?應該不是五穀之一吧?”
吳老伯反問道:“小錢家鄉是哪裡人?”
“z省海寧。”錢文良答。
吳老伯笑道:“那就難怪了,z省自古是魚米之鄉,你沒聽過稗子很正常,稗子本就不屬五穀,而且還是稻田裡的害草,農民想方設法都要除去它,但其實稗子應該是水稻的祖宗,也是可以當作糧食的,有些地方還拿它釀酒,據說釀出來的酒口感十分不錯。”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窩頭也不是純稗子面的,應該還攙了高粱面,要不然顏色沒這麼深!”
034溫暖的第一夜
旁邊吃飯的農場職工聽了吳老伯的話,俱都嗬嗬地笑了,其中一位五十來歲的男子兇狠地咬了口手裡的窩頭,三口兩口嚥了下去,衝他對面的人不屑道:“城裡人吃個窩頭都要扯一串道理,腦殼有病!”
其他人卻都羨慕地看著沈家興他們桌子上籮裡剩下的一堆窩頭,嚥了咽口水,道:“這些城裡人都和貓差不多哩,瞧還剩下多少窩頭,要都是咱們的該有多好啊!”
一位年輕男子神色一動,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圈,得意地咧嘴笑了,端著手裡的鹹菜湯和窩頭走到了沈家興他們這桌。
“吃飯哩!”
這位男子二十多歲,頭髮亂蓬蓬的,身材瘦高,一雙三角眼,眼角還有著噁心的眼屎,鞋拔子臉,長得倒還算是端正,只是太過邋遢,讓人看著十分倒胃口。
沈嬌對這個男人很膩煩,她總覺得男子的那雙三角眼裡透著一股子邪氣,讓她想到前世邊疆他們家隔壁布店的掌櫃,每次看她時也帶著這股子邪,看得她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沈家興顧塵他們也都不喜這男子,不過人生地不熟,還是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只有營業部主任十分熱情地同他嘮起了嗑。
“同志,您貴姓?”
年輕男子愣了會兒,似是沒反應過來這貴姓是啥意思,另一頭的人鬨堂大笑,罵道:“孫毛蛋你個二球貨,城裡人問你叫啥哩!”
孫毛蛋這才明白這個‘貴姓’就是問的叫啥,當下咧嘴笑了:“噯,你們城裡人就是愛講究,直接問我叫啥不就得了,我叫孫毛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