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突然有此“雅興”;想來必定是傷心又傷身得很哪。
唐青在一旁問道:“歐陽大人您看,您是再等會兒啊,還是下官尋個人把您給拉上去?”
“梯子有的吧?我自己爬梯子上去。”歐陽憐光道:“沒問題吧,內常侍?”
唐青眼有點發直,估摸著清涼殿的高度道:“只要您自己個沒問題……”說著,便張羅著從後殿搭梯子上去。這時,自然早有身懷絕藝的內侍先一步躍上簷去,向葉十一稟告。
歐陽爬梯子上清涼殿頂,這已經是第二回了。駕輕就熟說不上,怎麼也要比第一回硬著頭皮腿打著顫也要上強一點。不過,舊地重遊,舊夢重溫,總是讓人感慨萬千的。想當年,也是在這清涼殿,也是就這麼搭著梯子,她,歐陽憐光,與葉十一一場際遇,奠定了今日偉業的宏基,並開啟了一個英雄通往權力者的道路。而今,又是這個地方,又是她和他兩個人,她將見證的,是一個權力者最後的蛻變與降臨。
起點與終點,開始與結束,都在這裡,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如何不叫人新心潮澎湃?
冷風從結冰了太液湖上吹過來,歐陽憐光卻一絲寒冷也沒有感覺到。她面向葉十一,低下頭,深深地行禮。
“你記得這個地方吧!”葉十一提著酒壺,聲音低低地笑了。聽得出來,他喝了不少的酒:“上一次,就在這裡,是你勸我掌握天下,然後得到趙瑟。現在,天下在我的掌握之中,趙瑟呢?”
對於這樣嚴厲得使人不寒而慄的指責,歐陽不為所動。也只有歐陽憐光,才能夠不為所動。她仍然低著頭,冷風淒厲之中,她的全身,只有嘴唇一開一合有節奏的動作,發出比冷風更能令人失語的聲響:“這一刻,主上您還試圖挽救趙瑟的生命嗎?您是否想用謝氏獻上的替身替您所愛的女人死去,然後過上三年五載,再由她頂替那個死去女人的身份與您結合呢?您甚至還想著將天下獻給他吧!”
“閉嘴!”葉十一猛然站起身,紅暈湧上他的臉,然後迅速褪去成為蒼白的一片,使他璀璨到極致的容顏看起來像是石頭雕刻的一樣。
歐陽憐光抬起頭,對上葉十一的眼。她的目光在葉十一手中緊握的劍上一瞥而過,然後便從容言道:“今日覲見主上之前,臣已有了必死的覺悟。只希望在死之前,主上能讓我把話說完。”
葉十一將頭扭到一邊。於是歐陽憐光便自己往下說道:“留趙瑟一命,這個話天下誰都說得,唯獨主上您說不得。以詭計救趙瑟,這個打算天下誰都可以做得,唯獨主上您做不得。”
葉十一哼了一聲道:“只有流言罷了!沒有人會知道。就算猜到了他們也無話可說,只要你閉上嘴。”
歐陽憐光笑了,笑得很篤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臣下能猜到的事情,旁人早晚也會猜到。只是堵住天下人的嘴,讓他們有不服也說不出來那是不行的。主上您不是江湖草莽,也不是後宮權後了,您已經是天下的主人了。”
聽到“天下的主人”這一語的時候,葉十一不由怔了一下,彷彿猛然間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雖然他在實質上早已是這個天下的掌握者了,但在字面上直接被介面為“天下的主人”,並在言語中正式宣稱,這的確是第一次。而類似於“天下之主”這樣的事,對於當事人也就是葉十一的心理而言,說出來與不出來顯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層次。無論之前有多充分的心理準備,前者帶給他都將是無以倫比的震撼,正如在黑暗中猛得推開一扇窗戶。於是,一時之間,他失語了,竟是無話可說的樣子。
歐陽憐光悄然將語氣放鬆,她用少見的輕快調子談論起趙瑟生死的利弊:“是的,您說的沒錯,暗中放掉趙瑟的確是有可能的。這裡面存在可以玩弄一點兒小計謀瞞天過海的可能,甚至我可以幫您策劃更好的策略。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