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面用小石錘為父皇敲開粒粒飽滿的松籽兒,剝出仁兒來,放在手中吹淨了,輕輕放在父皇嘴裡。 此情此景,融融親情,令武帝的心又溫暖又軟和。 即令受天下人山呼萬歲,為群臣叩拜時的皇權威嚴,也比不上這種自然和親情的享受啊。 炊煙裊裊後,小院當中的小方桌上擺上了幾碟山菜。隨著一陣芳香的粥香,公主把一碗雜米粥雙手捧給父皇,武帝嚐了嚐,連聲誇道:“朕在宮中這麼多年,也沒有吃到過這麼美味的粥飯!” 公主偎在武帝膝邊,嘻嘻笑道:“父皇,這可是女兒親手舀的穀米熬出的粥,你可要多吃幾碗。” 武帝放下粥碗,不覺噙淚道:“娥姿,待有一天平定南北,海內清平、國家安定那時,我立馬禪位於太子,也來到這裡和你們一起過清靜日子。” 李妃深深地望著陛下,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他說的是實心話。因為他一向喜歡寧靜和自然,喜歡簡樸和素食。而朝國萬機、天下重任只因他系雄心壯志男兒的責任罷了。 晚上,就著當院月光,公主為父皇端上來一銅盆熱騰騰的洗腳水。 武帝見那水中有些水草浮著,又聞著水汽有些藥香味,便問:“這是什麼水啊?” 賀公主笑道:“父皇,這是女兒在山上採的藥草,這這水洗了腳,不僅可以安眠消乏、心神寧靜,也可使腳底鬆軟,去除腳病。父皇,在宮中都是母親為你洗的腳,今晚,女兒也要給父皇洗一次腳。” 賀公主跪在草墊上,為父皇脫去襪屨、捧著父皇的腳輕輕放在盆內浸泡著、捏搓著。 武帝享受著妻子女兒的親情,望著半輪斜月掛在前面大殿的挑簷,聽山風吹拂樹葉和風鈴的清響,聽棲鳥在樹叢的呢噥,直有些微微燻醉、不知天上人間的感覺…… 這是一個寧謐如夢的夜晚。 耳畔是杜鵑的悠遠啼聲,李妃和往昔一樣,如綢的手兒輕輕地為他揉捏著脊骨、撫摩著額頭。 此時的武帝覺得皇宮似乎離自己很遠很遠。天下,疆場,權利……一切俗世累人的東西,都淡然遁去…… 太子再沒有料到:父皇竟會布衣常服,親自一路攀山登巖地來到山頂。 望著父皇顯得憔悴和蒼老的面目,太子禁不住熱淚迸濺,長跪謝罪道:“父皇,恕兒臣不孝之罪……” 陛下愛憐地攙太子起身,一邊自責道:“皇兒,只怪父皇忙於國事,致皇兒罹此災險……” 太子跪在那裡垂淚不已。 “父皇今天是專門上山接皇兒回宮的,皇兒身子既已康復,朝廷國家萬機待理,皇兒就隨父皇回宮去吧,早晚也可替父皇分擔料理一些。” “父皇,皇兒願意回宮,也願意早晚孝奉於父皇膝下,可是父皇……皇兒真的不想再做什麼太子了。父皇,皇兒是怕擔不起朝國江山的萬斤重任,使父皇失望……”太子垂淚不已,跪在地上懇請父皇恩准、不肯起身。 武帝嘆了一聲:“皇兒,皇兒再累,比得上父皇當初在奸相擅權時還累麼?莫非父皇就不是肉身凡體,不知這朝國萬機的繁重麼?” 太子哭得喉咽胸堵:“父皇……” “皇兒,父皇若只為自己清靜享樂和奢華淫逸,何苦還要艱辛憂慮地做這個皇帝?皇兒尚且不願替父皇分擔這份重擔,外人又能靠得住麼?” 太子泣不成聲:“父皇是天生明主!兒臣是怕,畢盡一生也學不會父皇的王者之道啊。” 武帝撫著太子的頭:“皇兒,王者之道,皇兒只須悟透四字足矣。” “哪四個字?”太子急切地問。 “獨處之道!” “父皇,兒臣愚鈍,請父皇明示。” “有誰能得知天欲如何?” 太子望著父皇的眼睛,費力地悟著父皇的話。 武帝又道:“皇兒,譬如你私通寺院,父皇當眾責打於你之後,還有何人敢再議及此事的?再譬如詔令周將軍回裡養傷,那是因為父皇看出他果有英雄之氣、將帥之才。然少年得意者,往往不知天高地厚,孰輕孰重。若無坎坷,青雲直上者,註定非是自折,便要折人。設若一蹶不振者,此匹夫之志又如何堪當朝廷大用?若果